膝盖上,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直盯着远处,期盼能看到熟悉的背影。
盯到眼睛疼,还是没看到,她长叹两口气,奶奶应该是去山上了。
闪电不休。。
书里曾经写过,强烈雷电天气下的野外,充满危险。鹏子家屋外那棵二十来米的松树,就是因为雷电贯穿,被一分为二,倒下来时差点压倒他们家的屋子。
林小稻没和谢鹤云说,她很担心,也很想去找奶奶。
这场雨,时大时小,时而雷雨齐作,时而落雨淅沥,一时持续到傍晚,黄昏时分才停下。
林小稻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门口看雨,不知不觉中打了个盹,“雨停了是不是?”
“嗯,刚停,还有个消息。”谢鹤云坐在她旁边,指向屋内,“停电了。”
林小稻有经验:“打雷天气就是很容易停电,再等等,会有人去修的。”
灰黄的末日阴霾天色一扫而空。
厚厚的云层往上推移,显出自然的亮度。
林小稻和谢鹤云两个人坐在门口,都不想挪动脚步。
幸好mp3还有点电。
谢鹤云分了只耳机给林小稻,随机挑选歌曲播放,耳朵里很快传来阵阵缥缈的女声。
无孔不入的潮湿雨雾,将大地化为一片氤氲。
有只蜗牛慢吞吞地爬上台阶,被无聊的林小稻用小木棍戳回去,它换了条路爬上来,又被戳回去。
林小稻乐此不疲地和那只蜗牛玩耍。
耳机线被扯来扯去,谢鹤云被迫往她那边靠近。
他看小稻折腾蜗牛,“林小稻,你是不是在做数学观察作业?”
比如蜗牛每分钟爬三厘米,往下掉一厘米,问蜗牛多久能爬到终点。
林小稻扑哧一声笑出来,丢掉木棍,“好无聊啊,谢鹤云。”
谢鹤云拉着她起来,“去厨房就不无聊了。”
这是无星无月的晚上,天一寸寸黑过来。
直到两个人又坐回门槛上,依旧不见林奶奶的身影。
林小稻没安静多久,突然见漫天飞舞的小东西。
“谢鹤云快看,好多萤火虫。”
谢鹤云抬眼看去,这是他第一次见萤火虫。
夏夜寂静无声,却因这些虫子显得很是热闹。数不清多少只,成群结队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就在眼前飞舞。
数点孤光,犹如碎火。
有一只笨笨的萤火虫,飞过来落在林小稻掌心里,双翅合拢,在她的手掌心跳了两下。
她捻起翅膀,抓着那只萤火虫给谢鹤云看。
萤火虫的肚子鼓鼓,一闪一灭,放出簇簇莹色的光芒。
谢鹤云看了却评价:“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林小稻翻了个白眼,“你这人,真是……”
她仔细想了会形容词,终于找出个合适的,“真是没一点情趣的直男。”
林小稻倏地松开手。
那萤火虫在原地徘徊了一会,立刻飞走,汇合进队伍里。
谢鹤云收了没电的mp3,“那你是要萤火虫,还是选择灯泡?”
林小稻憋屈地说:“灯泡。”
“我给你讲个关于萤火虫的故事。”林小稻哼了一声,“听姑奶奶说,我爸爸和妈妈结婚前,他特意去抓了一网袋萤火从送给妈妈,很好看,那个时候他们很恩爱的。”
谢鹤云靠在门上,“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林小稻笑嘻嘻地说,“那些萤火虫第二天全死了。”
谢鹤云:……
果然是关于萤火虫的故事。
“林小稻,你好幼稚。”
林小稻歪着身子,脸贴在手臂上,声音轻缓幽凉,”你知道吗?老人们都说萤火虫是在坟墓里应运而生,所以带着死人的念头。”
一听就是故意哄小孩,让小孩晚上别乱跑的话。
谢鹤云觉得林小稻有点好骗。
“庆城每年的死亡人数有几十万,我怎么没在庆城见到几十万只萤火虫?”
天上有亮点以极快的频率闪烁着从云层划过,那是飞机的呼吸灯,像一颗古怪的星星处于快速飞行中。
林小稻看向谢鹤云,凉气森森地说:“你想要萤火虫吗,我给你抓,说不定它们刚刚从那边飞过来哟。”
谢鹤云揉脑袋:“你就是存心想吓我是不是?”
林小稻:“你不信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现在就跟我走,带你去看萤火虫的诞生。”
去哪?
去墓地吗?
谢鹤云:……
谢鹤云把手边从小卖部拿回来的塑料袋给她,“你特别想抓是不是,那先去给我抓一袋子回来,看看明天会不会全部死掉。”
这回轮到林小稻,她幽幽道:“小鹤哥哥,你的心好狠。”
林奶奶回来,遇到两个小门神,疑惑地低头看,“你们俩坐在门口干什么,黑漆漆的,怎么不点蜡烛?”
林小稻欢快地跳起来,“正在等你回来。”
谢鹤云默默起身去找蜡烛。
林奶奶将衣兜往桌上一放,露出堆蓝黑色的小果子,“路上看到些提前熟的通草果,摘回来你们吃。”
林小稻啊了一声,心疼地看奶奶手臂上黑红色的印记,“奶奶你手臂怎么啦?”
林奶奶抬起手臂又放下,现在才注意到,“路上黑,不小心被刺藤划拉一下,没什么感觉。”
点燃的烛光照亮小小的客厅。
谢鹤云将蜡烛放在饭桌中央,准备吃饭。
林奶奶看到桌上已经炒好的几盘菜,揉林小稻的脑袋,让她去坐下吃饭。
“哟,饭都给我做好了,是谁弄的?”
林小稻:“谢鹤云。”
谢鹤云:“林小稻。”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了对方名字。
这下林奶奶心里有数了,就着烛光,吃热乎乎的饭菜,“好好好,都是奶奶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