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丁白缨和陆文昭分开后,她是带着极大喜悦的。
喜悦师兄终于猜透自已的心思,终于要娶自已过门。
虽说师兄必然不可能放弃官职,甚至还要领兵去辽东打仗。
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能依偎在师兄身边,帮他缝补衣物,为他生儿育女,便是最大幸福。
女人嘛,总不能天天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
等师兄打完胜仗,辞官归隐,再继续回老家一起建造那个木屋……
丁白缨都想好了。
木屋不用太大,不用什么两进三进的院子,一两间便好。
屋前要有一个篱笆,圈住半亩左右的小院。
小院里种些花草,最好再种一棵枇杷树。
因为师兄年幼的时候爱吃枇杷,只不过到了京都后很少吃到。
对了。
树底下做一个秋千,要稳固结实。
每年到了初夏的时候啊……
鲜花盛开,满院芬芳。
师兄推着孩儿在秋千上玩耍,我则站在一旁给师兄摘洗枇杷。
想一想,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丁白缨迈着轻快步伐,脸上露出笑意,一步步奔向后宫。
只是在即将进入后宫的时候猛然站住。
等等!
师兄说的没错。
这里果然遭逢巨变,到处都是被震死或砸死的人。
只是,我真要穿着锦衣卫的服饰闯进去吗?
不!
这样不行!
先不说会不会给沈炼沈大哥带来麻烦。
只说守城官兵已起了疑心。
若是手脚不太干净,被人看到,还要给师兄留下祸端。
我丁白缨死便死了,却不能连累他啊!
丁白缨想了不到几秒,赶紧在附近找了个身材相仿,却被砸死的宫女衣服脱下来换上。
尽管上面还残留着不少血迹,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换好衣服后,将锦衣卫服藏在石头后面,才抿着绣春刀快步走向后宫。
走了几步,又觉得绣春刀的刀鞘太过扎眼,把刀鞘也一并扔了,只裹着锋利的刀身。
所幸袍服宽大,裹着也显露不出丝毫。
进入后宫后,才发觉自已的想法简直太妙。
距离爆炸已过去一个时辰,后宫渐渐恢复秩序。
幸存的宫女太监们四处奔跑,或参与救人,或寻找救治。
众人身上多少都带着伤痕,丁白缨身上的血迹,倒成了最不显眼的存在。
她垂着头,抿着刀,凭着记忆一路往景仁宫走去。
岂料刚走了两步,就被人喊住。
“站住!那宫女,你伺候那位主子?干什么去……”
丁白缨浑身一凛,不敢抬头,暗暗抱紧怀中的刀。
声音从身后发出,还是个女人,她只好低声回应。
“我……我是景仁宫任贵妃的梳洗婢女……主子有令,让我去打些热水,洗漱一番……”
“打些热水?”
那道女声嗯了一声,叹道:“算了,还说能让你去帮忙救人,忙你的去吧!”
丁白缨大松口气,慌忙要走,谁知那女声又说话了。
“等等!对了,贵妃娘娘如何?小龙子又如何?刚刚的爆炸,没惊到她们吧?”
“……没事,安好,一切安好……”
“呵呵,我知道了,你去吧!”
对方说完再不开口,竟没起更多的疑心。
丁白缨不敢停留,脚步越发快了。
慌乱之中,她似乎没意识到,身后那道女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更没意识到,等她走后,那人依旧冷冷的注视着自已背影。
时隔四年,陆令萱看着宫女白缨再次现身后宫,眼眸中充斥着全是恨意。
“小宝儿!今日你令萱姨姨,和你娘宝珠,便要开始为你报仇了……”
“就让这白缨,第一个祭刀……如何?”
陆令萱看了几眼后,迅速闪身离去。
……
丁白缨又走了约摸盏茶时间,终于找到景仁宫。
景仁宫想来也经历摧残,地上散落的全是砖块瓦砾,甚至主殿的几扇窗户也具都碎了,露出里面模样。
除此之外,周遭无人,令丁白缨松了口气。
能不罔杀无辜之人,她自不愿意罔杀。
就算即将要暗害小龙子,也令她痛苦万分。
但没办法,信王殿下差此一步,便能登临大宝。
想到此处,丁白缨索性不再隐藏,从怀中抽出绣春宝刀,单手握紧,一步步走入殿中。
刚一进殿,就听到了一个凄婉的歌声,让她下意识浑身一紧。
谁在唱歌?
但听那女声哀怨婉转,虽如同百灵鸟一般动听,声音却始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风儿静……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儿琴弦声啊……”
“……”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
丁白缨才发现,是任贵妃躺在软榻之上,背对着自已,正在给身边的孩儿唱歌。
唱歌的同时,一只手轻轻拍动,不用回头,丁白缨也知道对方脸上带着柔和。
她看着任贵妃的身影,一时间听的呆了,竟莫名想到自已和师兄今后的生活。
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也会有宝宝,也要这般哄着孩儿睡觉。
可现在,我们在干什么事啊!
四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演,还要对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下手。
丁白缨手中的刀渐渐松了,可随即又陡然握紧。
不行!
她痛苦的摇摇头,暗道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