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大哥问到这件事,心中的恐慌总算消失几分。
他明白,无论如何大哥都要死了。
没有任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套路自已。
朱由检擦擦眼角泪痕,肃声说道。
“哥!我打算登基之后,重用东林党人,杜绝宦官干政,并召回各地监军太监,再不让他们在地方作威作福!”
“我要调整内阁,以先才后守为原则,大量提拔有才之士,不管其操守如何,有才便是治国能臣。”
“我还要厉行节俭,取消一切朝廷不必要开销,甚至裁撤大部分驿站,或能为咱大明多省些银两。”
“我还想加派辽饷,每亩田赋增加九厘。弟弟算过,每年能为咱大明多收五百二十万两白银,皆可用辽东战事。”
“如果不够的话,还可加派剿饷,练饷,用于各地剿匪,咱朝廷再没有一文钱开支用于战事……”
“我还要重用袁崇焕,素闻此人忠贞爱国,克已奉公,有三国周瑜之能。或五年内将建奴驱出辽东……”
“……”
朱由检兴奋说着,将心中抱负全盘托出。
他甚至有点悔恨,为何从信王府来的时候,没能拿着自已的小本本,将之前一切谋划尽数告诉大哥。
这样大哥即便是死,也能瞑目!
可惜。
也幸亏他没拿着小本本。
不然朱由校要活活气死。
因为他憾然发现,已不能瞑目。
就弟弟刚刚说的几点,听来已是天方夜谭。
他虽荒唐爱玩,疏于政务,但自小接受的是帝王权术和治国之理,如何听不出弟弟这些方针中的扯淡之处。
比如重用东林党人,禁止宦官干政,召回全国监军。
糊涂啊,弟弟。
没有宦官死死盯着这帮人,这帮人能窃空整个大明江山。
又比如调整内阁,先才后守。
让没有德行的人担任内阁首辅,担任大学士,只会将大明带入深渊。
他们为一已之私,罔顾朱家天下,最终贻害无穷。
再比如厉行节俭,裁撤驿站。
驿站一年才能耗费几个银两,数十万两顶天。
可没了驿站,你如何掌控天下局势,得知最新消息。
难道琼州有人举兵造反,人家打到紫禁城后你才得知吗?
更何况,全国数万名世代从事驿夫的百姓,如何生存?
这帮人没了差事,又没有田地粮饷,难道全部去当反贼?
更不要说,加派三饷和重用袁崇焕了。
这些年来,一直由魏忠贤在各地派遣太监,玩命收拾那帮士族豪商,从他们身上榨取银两供辽东战局。
你把太监撤走,又把重担尽数压在百姓身上。
百姓不揭竿造反,难道投河自尽?
还有袁崇焕此人,能力的确出众,可一贯喜画大饼。
曾在天启六年,就给朱由校上书平辽七策,喊出五年必平辽东的口号。
可惜朱由校不是傻批,根本不相信对方提出的平辽七策,反而连续问了六个问题,让袁崇焕一一作答。
袁崇焕哑口无言,再不敢说出如此猖狂的话。
朱由校记得清楚,当时让他放弃幻想,步步为营,做好苦战久战准备。
十年又或是二十年内,能平定辽东就是奇功一件。
可现在……
自家兄弟在一刀一刀的将大明活活捅死。
“咳咳咳!”
见弟弟还要再说,朱由校剧烈咳嗽着,摆手让其闭嘴。
你再说下去,大哥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朱由检一脸不解,难道皇兄全然不赞同我的筹划?
大哥,你根本不懂。
这些筹划一旦实施。
信不信不出五年,海晏河清,大明中兴!
朱由校却看着弟弟自信且膨胀的模样,再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来。
他明白。
一个自小没接受过帝王教育的人,永远站不到皇帝的视角上看待整个天下。
就好像一个农民骤然成为一方知府,仍无法管理整个府衙一般。
可惜,没时间了!
朱由校只是悔恨,悔恨没早一些和弟弟多聊聊帝王权谋,让其好歹成熟一些。
不过弟弟也才十六岁,折腾几年总该清醒了吧。
朱由校呼了口气,索性不再提起那事,而是又道。
“吾弟啊,如此施为,你且看着办吧。”
“只是……你打算将魏忠贤,客印月、还有朕的皇后张嫣,如何处理?”
问出这一句话,朱由校死死瞪着弟弟。
朱由检却心中一惊。
如何办?
你说呢大哥?
我生平最厌宦官外戚干政,尤其厌恶魏忠贤、客印月之辈祸乱朝堂。
登基之后自然要将其铲除,杀个片甲不留。
还有张嫣张皇后。
她虽未曾参与其中,但知晓了我谋反的事啊,大哥。
我只能等将你埋葬之后,将她一并害死,省的将我告发。
甚至和你一同下葬,好全你们夫妻之名。
只是这话,打死朱由检也不敢说出口。
酝酿一下,轻声回道:“哥……”
“弟弟打算让厂臣继续担任东厂提督,管理朝中大小事务。”
“至于客奶和皇嫂,让她们偏居后宫,颐养天年……”
朱由校看着弟弟闪躲眼神,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可他却实在没时间了。
急促的呼吸,伴随着即将停止的心跳。
恍惚中,朱由校甚至看到死去的爷爷和老爹。
他明白,自已真该走了。
“呼……呼……呼……”
朱由校开始喘着粗气,颤声说道。
“大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