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觉得奇怪，想要去叫他，结果他啪的一下就从宿舍楼上掉下去了……
“我儿子目睹了这一切，吓得不轻……”
“那个跳楼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萧，还是肖？我也不知道。叫肖海诚……”
“是萧海诚。”萧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是我的儿子。”
…………
他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原本有着平静的生活，美满的家庭。这份幸福却随着儿子越来越惨淡的成绩单被打破。
年级里一共八百个学生，他的儿子排在七百多。
再这样下去，可能就只能考上大专。
在儿子第六次考了七百多名的时候，他抬起手，人生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儿子。
“别再说了。你现在就给我转学。我想办法给你联系腾大一中，它们那里有几乎百分之百的一本率。”
妻子哭着阻止他。“萧鑫，你疯了？腾大一中苦得要命，一个月才放一次，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晚上将近十一点才能睡觉。宿舍还是八人寝、水泥地，听说还会体罚学生，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为什么要送儿子去那里？”
妻子的哭喊在他看来，只觉得厌烦。
慈母多败儿。
“那不然怎么办？让他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俩是什么学历？到时候他连个本科都考不上，岂不是丢我们全家人的脸！
“萧海诚我告诉你，你必须考上一本，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的儿子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身形瘦弱，头大身子小，滑稽得像个营养不良的豆芽。
低微宛如蚊子蜂鸣的声音从嘴里冒出，就像是在呻吟。“爸，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很努力了你考不上一本？你是不是我的儿子？还是要我去查一查我们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还是发生了基因突变？
“萧海诚，连个一本都考不上的人生是失败的。你要是考不上一本，你以后就只有穷死的命。你还不如现在就去死算了！死了以后也别让警察来找我，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当时一定是喝了点酒吧。
不然这么伤人的话语，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妻子赶紧拽他，小声地劝他不要说了。他拂袖而去，只留下站在阴影处的瘦弱少年。
转学之后没过多久，大概也就过了两个月的功夫吧，他就听到了儿子的死讯。
儿子是半夜从宿舍楼上跳下去的。
校方想尽办法撇清了关系，只说是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好。而且只愿意赔偿一百万。
他不想要那一百万。
他想要活生生的儿子。
儿子跳楼以后，他和哭成了泪人的妻子一起去收拾儿子的遗物。
他翻到了儿子的日记本。
儿子以前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还是在转学到了腾大一中以后开始记录的。
10月9日：
“我一点都不想到这个学校，在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而且学校的气氛也很压抑。每个人都跟行尸走肉一样，除了做卷子就是做卷子。为什么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卷子？我好累啊。”
10月13日：
“每节课都是做卷子，一天下来最少也要做五份卷子。我真的好想喘息一下。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为什么我就是学不懂呢……
“李倩（班主任）跟我们说，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我真的感觉我已经在往死里学了。我拿着笔的时候，感觉心脏跳的好快。我是不是快要猝死了？”
10月20日：
“又被体罚了。因为一道相同的题连续错了三次，被用尺子打了手掌心。好痛啊，我的手都红了。在以前的那个学校，老师根本就不会这么对我们动手。”
11月14日：
“我没有拖不干净地面！气死我了！那明明就是来查寝的人自己踩脏的，然后怪到我的头上……害得我要把一整栋宿舍楼的地面都打扫干净！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做学生来了还是做清洁工来了。学校舍不得花钱请人打扫，就让学生来打扫。”
11月27日：
“月底了，可以回家了。我看他们都很高兴。但是对于我来说，回不回家又有什么区别呢？爸爸，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只是很可惜我不能成为你的骄傲。”
11月28日：
“蒋姣说，别再自己欺骗自己了。真正爱孩子的父母，根本就不会把孩子送到这种学校。她说别的高中跟我们这里不一样，不会有从早做到晚的试卷，也不会有体罚。有很多很多的社团，很多很多的体育课，很多很多的放假。
“我觉得蒋姣说得很有道理。
“我们学校真的是个傻，竟然连寝室里杯子的朝向都要保持一致。这真的有必要吗？他们想要的不是整洁，想要的只是看到我们被控制，想要的只是权力。
“蒋姣说，我们不要恨自己。我们要恨父母，恨学校，恨这不公的一生。”
12月2日：
“疯了吗……李倩那个疯女人，说我在和蒋姣谈恋爱？？？
“蒋姣一不小心把姨妈血弄在裤子上了，我才脱下我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系着。那老太婆非要说我们两个在谈恋爱，还要请家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爸爸会相信我吗？他不会相信的。他对于我糟糕的成绩本就失望透顶，现在知道我在学校谈恋爱，……
“唉。
“你们这些成年人真的很恶心。看到一男一女，脑子里除了谈恋爱就不会想着别的事情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当过官，在领导面前低声下气，在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面前趾高气昂。行吧行吧，我就是和她在谈恋爱。”
12月3日：
“天呐……蒋姣的妈妈被请来了学校，她妈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巴掌就甩在了自己女儿的脸上……我要是蒋姣，我这辈子可能都不想活了。
“她妈妈真的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