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带着她不往山上跑,一径跑到山脚下,那里早已泊着一抬四人轿子。
第一次与他挨着这么近,并肩坐着。他虽然是极温润的一个人。但是对于和他这么呆在这么狭仄的空间里,她还是微微发颤。
他双手抚在自己的膝上。她悄悄地睃视一眼,他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手掌也宽厚适度。她将自己的手悄悄地埋入手巾之中。
“我们去哪里呢?”她略侧过脸,眉长如鬓,嘴唇略微上翘。
他睨了她一眼,开口说道:“以前你还记不记得跟我提过你想要一间世外桃源的小屋,现在我帮你找到了。”
“世外桃源?”她半面脸露出狐疑的神色,而另半面脸却现出欣欣然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他疾速地补上这一句,尔后两人相视一笑。他捉住她的纤手,温热而绵软,他将自己的手交叠地握入她的手掌中。
倚偎着他竟是这样的和熙,虽是相识不久,却好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倘使乌拉那拉氏当初能够按自己的意愿嫁给一个自己欢喜的人,那么她
的下场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轿子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他口中所说的世外桃源。她从轿中出来,映入她眼帘的一片无垠的山水。一条潺潺清溪横亘在脚下,层峦叠嶂的山头,一眼望不到边,那山水间的情境竟似画中一般描绘出来,而离他们不远处是一处木屋。
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入那木屋之中。木屋摆设简陋,虽是极小,却一应俱全。只是那正中央摆放着一架古筝。
她纤巧的手指按在那弦上,跳出几个不成调的音来。
“这是以前在这里养牛羊的人留下来的房子,本是属于我阿玛的祖业,我向阿玛要了来。”他绕到她身边说着这木屋的来缘。
她抿着嘴夷然一笑。
“弹首曲子吧,这古筝是我为你置的。你素来极喜欢弹奏。”他徐徐地说道。
她眱了一眼他,唯唯诺诺地坐了下来,将那手抚在那被抚摸的油光发亮的筝身上,忖了良久,才神情萧瑟地说:“我……我……”
“如果你今日不愿意弹,就不要勉强了。”他的眼里不免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她赧然微笑,站起身来。
他们移步走向
门口,泽柏指着面前一圈由木栅栏围包起来的空地说道:“以后我们有空的时候可以来种种花,种种树,你不是最喜欢牡丹吗?我们日后一起种。”
她听着他描绘出来的蓝图,将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上。他这样用心地待她,明明知道只有分离,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她。
她被风吹兜起来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痒咝咝的。他低下头,两手捧住她粉白的腮颊,将唇贴了上去。她轻轻地阖上了眼,心竟似骤至的鼓擂个不停。
他的唇很柔软,从未有过一个男人像今日那样吻她。她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襟,他腰带上拴着的独玉青龙玉佩,突显的纹理凉浸浸地触着她手上的肌肤。缓缓地将手攀援在他的脖子上。他屈下身,一只手从她的胁下穿出来摁在她的背上,另一只手托在她的后脑勺上。她唿地清醒过来,将脸向一旁撇开。他讪讪地缩回了手,又恢复以往平静的表情。
“对不起。”他道,从屋里取来一只燕子风筝。“去放风筝好不好?”
她草草用手拢了拢略发毛的头发,双颊略微绯红,便含笑应诺了。
他将风筝交与她的手上,自己牵起线远远地向前跑着。
那奔跑的身影竟不似平日里稳重的他。他朝她笑着,居然隔了这么远还能模糊地看到他熠熠发亮的牙齿。
她不觉发了呆。
“快放手。”他的声音从远处那端传来。她犹疑地放了手,那燕子风筝便唿喇喇地飞上了天。那红黑相隔的尾巴在空中微微地摇撼着。他又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那线放到她的手上。
他呼出来的气息喷在她白腻的颈项里。她缩了缩脖子,朝身后的他羞涩地一笑。风越刮越猛烈,他们的风筝也升到几乎看不到的高度了。
“好高。”她轻呼一声,“都看不到了。”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夸赞,他不免流露出几分得意。
只听到啪嗒一声,她的手上只余下断残的线。
“怎么断了?”她懊丧地鼓起嘴。
“嗳。大概风筝去找它自己的梦想了。”他细看了一下说道。
这时天渐渐暗下来。她对他说道:“我该走了。”
他微微颔首,脸上有一种失落的神色。
她微偏着脸,深深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踮起脚,主动地在他的右脸颊上亲
了一下。
他吃了一惊,略怔了一怔,待反应过来,一把攫住她,毫不犹疑地贴在她娇艳的嘴唇上。那一吻却演变成惊天动地。他忘情地吻着她,只是想霸着她不撒手,因为带着满腔的喜悦,带着即将要分离的痛楚,他怎么吻她也不够。他的手从她的褂底下溜了进去,伏贴在她如凝脂般的冰肌上,那手的寒冷虽使她单薄的身子颤了一颤,她阖上眼,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悄然无息地落了下来。她轻轻地阖上眼,蓦地感到周身一阵凉意,她的褂子从肩处滑落下去,柔柔弱弱地堆积在脚面上,只着一件绿绫抹胸的她,在他的怀里微微发颤。他一个横抱将她抱上床,伏贴在她的身上,她竟是筛糠似的微微地抖个不停。他的手第一次接触到她裸裎的身体。当他将手摁在那抹胸上时,一个念头闪过,竟生生地浇熄了他的一腔炽热。她疾迅地将自己深入一堆被褥中,那被子散发着太阳灸烤过的温暖的气息。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后悔不迭地说,并利落地从地上拾起她的衣裳。
她抱着那堆衣裳,紧紧捺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