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晴每一次见到五阿哥,也就是和亲王弘昼,都是见他喝得酩酊大醉。这一天,她闲来无事,去御花园里散散心。
刚一进去就听花园内一阵莺声笑语,空气中腻着一层香甜的脂粉气,随着晓风徐徐地送进来。
只看到弘昼的眼上蒙上一块纱巾,艳红的,微笑的嘴,被宫女们围拢着。多是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些妙龄女子都抢着在他面前争宠。石桌上摆放着一碟蜜橙糕,云片糕,核桃酥,芝麻糖等等,还有一壶美酒。
他的周遭听到悉悉率率的声响,嘴里念道:“好啊,你们别跑,看我不抓住你们。”
“娘娘。”又柔面露难色睨了一眼妙晴。
妙晴吮着下嘴唇道:“走。”
又柔走在前面,妙晴跟在后面,身后还跟了个宫女跟嬷嬷。
一行人从弘昼的身边擦肩而过。
然而弘昼却一个激灵,猛地抱住走在最前面的又柔,还在她的粉腮上啄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你可被本王捉住了吧。”
又柔吓得花容失色,周围嬉笑追逐的人也顿时鸦雀无声。
弘昼才惊觉不对劲,忙将纱巾解下来一看怀中的人。弘昼松了手,又柔面赪地
站在妙晴的身侧。
弘昼的目光移到妙晴的脸上,露出讪笑:“本王一时大意,所以……”
“和亲王别来无恙吧。”妙晴抹着腕上的一只羊脂白玉,色泽温润的翡翠镯子,是她册封之后弘历的赏赐。
弘昼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上,继而将头一扬,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本王一切安好。”遂他将一众宫女喝退,走到那石桌子旁,端起那壶酒,注入一只粉彩酒盅里。
“听闻娘娘病了,本王也没有前去探望,实在是……”
“本宫如今一切都好,只等我腹中孩子出世。”她充满笑意的眼望向他。弘昼无论是外貌学识等等一切都比不起弘历,因此韬光隐晦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本王觉得娘娘自打嫁给皇上以来,宛若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又兀自倒了第二杯。
“和亲王觉得本宫哪里变了呢?”她饶有兴味地搛桌上的一块蜜橙糕放进嘴里,橙子的香味充斥齿颊。
“不知娘娘是否还记的徐泽柏徐公子呢?”弘昼的眼光灼灼地朝她投过来。那种眼光里含着一种令她猜不透的东西在其中。
“不知和亲王说此话是
有何用意。”她笑了一笑,仍和气地说,然而心里一悸动,以前曾经被弘昼看到她与徐泽柏相依相偎的情景。不知为何今日他又旧事重提。
“我与徐兄也不过是一面之交而已,娘娘不必惊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仍然是那个她,如今的她早已与做小姐时的她大为不同了。如今她是贵为当今天子的宠妃。然而离他记忆里的那个腼腆单纯的她也一一抹煞了。
“不知和亲王近来有没有见过我哥哥?”她岔开话题。
弘昼将杯中的酒握在手上,轻轻地抖了几抖,将那杯子往池中洒去。他方才试探性地问了她几句,然而她的应答令人失望。想到从前她与徐泽柏的感情笃厚,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可以若无其事了。他怀疑自己当初对于她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放错了。
“你说子昊?”他撇了一撇嘴,顺手从桌上捞起一块芝麻糖塞进嘴里,咂巴着嘴,“你有多久没有去见过他们了?子昊正在为紫烟的事难过伤心呢。难道你不知道吗?”
“紫烟?”她怔忡地盯着他的眼。是卢紫烟吗?
“卢紫烟。京城有名的歌伎。”芝麻从他的唇边溢
出来。自从卢紫烟被子昊无意中撞见了之后,子昊疯了似的找她。原来卢紫烟是当年偷偷离家出走的绿凝。当得知弘历抛弃了她之后,子昊不顾家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地想把她接回去。但是卢紫烟还是因为放不下弘历,而悄悄地上吊自杀了。这一消息不啻对于子昊是晴天霹雳。绿凝消失了三年,阿尔布府里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只有子昊一个人相信她并没有死,事实也是如此,绿凝的确是活着回来了,只是她已经不再属于子昊。她跟了一个无赖男人,又辗转遇到了弘历,她以为她这一次总算能熬出头了,然而弘历却忽然间不要她了。绿凝的美貌并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福气,相反却害了她,害她一生寻觅真爱,却惨被男人耍弄,从头至尾只有子昊一个人真心爱过她,然而她并不需要子昊的爱。在阿尔布府里的这三年婚姻,她受够了阿尔布夫人的冷嘲热讽,受够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不屑一顾的态度,就因为她出身贫寒。
“紫烟与我大哥有何干系?”她一头雾水地问道。
“绿凝就是卢紫烟,是你大哥失踪了三年的妻子。”弘昼一生
视子昊为知已。这些年来在宫中他尔虞我诈见得太多了。子昊生性淡泊名利。两人时常谈心。
“卢紫烟是我大嫂?”她嗫嚅着。
“是。你现贵为妃子,又怎么会关你大哥的生死呢?你大哥三年前为了绿凝的事已经遭受过一记重创,而现在绿凝真的已经死了,这对他是怎么样的一种致命性的打击呢?而你有没有回家去探望过他一次?”弘昼冷笑了一声。
她再也坐不住了,抬起身来。
“名与利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自己的家人才是真真切切的。”
她回头望了一眼他,似乎能理解他荒唐行径的由来。
“娘娘,你要去哪里?”
“你替我收拾一下,我要回阿尔布府里去。”
“娘娘,你不能私自出宫啊。”
她沉吟了片刻:“我去对皇上说。”说毕,她疾疾忙忙地走掉了。
在乾清宫里的窗子外面,老远她就听到皇上与太监的交谈声。
“皇上,这是今晚的牌子。”
“不必看了,今晚朕去皇后那里。还有接下来的几日朕也会去她那里,皇后近来身子抱恙,朕想多陪陪她。”
“庶。”
她听到这番对话,气得将手指掐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