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之后,弘历过了数日都没有来过她的寝宫。妙晴听闻管翻牌的太监说皇上日日夜夜翻语芙的牌子。妙晴听了,只是一笑置之。弘历要翻谁的牌子那是他的自由。她想到佳瑶说让她把语芙挤掉,让自己顺水推舟地成为皇后。而如今语芙已经成为了皇后。她再与她去争夺又有什么意思呢。她已经将主意改变。只想好好地生下腹内的孩子,波澜无惊地度过一辈子。
这天听宫女通报,说是阿尔布有人来探望她。这红墙碧瓦内,进去的人出不来,在外面的人又极难进入。妙晴进宫以来,鲜少有娘家的人来看她。这样想来,她不由得怡悦起来。快点通传。她欣欣然地说道。
然而来的人却只有李宛亦一人。李宛亦的身子已经略显笨重起来了。只是她背对着妙晴,倚门而站,身子却异常的瘦弱,以前她也是个扁薄的身子,但是没有像如今瘦到这般田地。
妙晴一头迎向她,一头低声地唤了她一声。
李宛亦侧过身子,两眼却闪着泪光,额上几条忧郁的皱纹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大嫂,发生了什么事了?
”妙晴见她这副神色吃了一惊,忙往前凑了一凑握住她的两只手。
“你大哥他……”李宛亦抽抽嗒嗒地啜泣起来,却泣不成声。妙晴费劲地听了老半天才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原来子昊已经半痴半疯了。
“怎么会这样?”妙晴定定地望着她。才一月不见,李宛亦就容颜消瘦了许我,仿佛一时之际苍老了几岁。
“你能不能回家见一下你大哥。你大哥他……”李宛亦说到这里,泪却涌出更多出来,招了袖子蒙住了脸。
妙晴从她抽噎幽咽的话语中听出了真相。那些夜半三更她曾经在阿尔布府上听到可怖的婴哭啼跟女人怪异的叫声,也一一得到了答案。
“那一日我半夜醒过来,可是枕畔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因着那日唿地雷电交加,我因惊惧害怕,不由得下床去寻你大哥。我猜想你大哥在书房里,因为书房灯烛尚明,于是我悄悄地推门进去。也怪我那一日,心血来潮,居然连门不敲一声就推门进去了”——说到这里她不胜懊恼地说道,将手指放到唇边啃啮起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可是我知道你大哥就在
那里,一推门便是绿凝姑娘的灵位,我看了心里就更像是一面鼓,咚咚地擂起来。屋子里有一个人,他背对着我。我反而不能肯定他就是你的大哥,从背影上看,那是一个高大的女人。”说到这里,李宛亦用怆然的目光望着她,那眼眶里还布满了恐惧的红血丝,“我见到她,怔了一怔,同时心里的一颗心又往下坠去。我以为你大哥从哪里找了一个女人,居然半夜三更地在这里幽会。我壮起胆子,喊着你大哥的名字,你大哥没有出现,反倒是那个女人慢腾腾地将身子转了过来。”李宛亦睁大了双眼,森森然地睄了她一眼,两只手疾迅地握住她的腕,“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害怕,多惊慌。我见到的那个女人居然是你大哥的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梢边流露出来,滴在妙晴的前襟上,妙晴的心也紧了一紧。
“你大哥太思念绿凝居然穿她的衣服,乔装她的样子,而且手里也抱着一个襁褓,我再一看那襁褓里的——那只是一个枕子而已。我真是太震惊了,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我没有料想到原来你
大哥居然这么爱绿凝。然后他开口说话了,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点也不诧异我的到来,也许他心里早有数,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他不会爱上我,他的心里只有绿凝。在他浓装艳抹的那一张脸上,我没有感到一丝怪异,只是觉得可笑与滑稽,他这样抱着一个死去的女人不肯撒手,选择用这种纪念方式来凭吊她。他说话了。他的声音也变得很奇怪,那是在模样绿凝的口吻,虽然我没有见过绿凝,但是我知道他说话的样子跟平时不一样了。那种拿腔捏调的腔势,那个忸怩作态。我的心蓬蓬地跳起来。他说,我是绿凝,我只爱她,她是我唯一的妻。他这种颠三倒四的说话方式倒是将我吓了一跳。我上前扶住他的臂膀,子昊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吓我啊。我知道你心中只有绿凝一个人,可是我允许你的心中还有她啊。只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可怜的未出世的孩子还在等着叫你阿玛呢。我说得两泪横流,可是子昊却看着我,诡异地笑了一笑,便低下眼皮抱着那个绿绫襁褓,轻轻的摇了一摇,面上流露出好柔
和好温煦的笑容。他不再答理我了。”
李宛亦一股作气地说了这么多,便对妙晴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房的,只记得第二天一早,我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斯文儒雅,只是人也变得痴痴呆呆的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无论我们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叫着绿凝的名字。这一次与上次颓废的他不一样了,因为他真的是脑子不清楚了。他不是在伪装,不是在掩饰,是我们用爱,你阿玛额娘的逼迫之下,将他内心的那一种思念浓浓爱意一迸地逼将出来了。是我们将他逼成这个样子的。佳瑶,我今日是偷偷地来见你,你阿玛额娘都不知道我来,他们整日在府里长吁短叹,却仍固执地不想把这个消息通知你,他们不想影响你。”
妙晴咬了一咬牙,她万万没有想到子昊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来子昊的心病由来已久。她微微地打了一个冷噤。
“大嫂,你先回去,我速速就来。”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府看望他。子昊的心病究竟能不能治愈呢?她的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