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晴这天早上起来忽然觉的腹痛如绞,连饭也没有顾不得吃,一会儿功夫便捧着肚子卧倒在床上直叫唤。
又柔听此情形,茫然的不知所措。
“快去叫接生婆。”妙晴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叫着。她预感到自己就快要生了,感觉到下身一阵水淋淋的濡湿。
“是,是。”又柔慌慌张张地一溜烟地就跑了。
昏天暗地的痛,一阵一阵的痛楚像潮气一样充盈着她整个身体,她不住地伸出牙来咬啮着唇,屋子里安静地只得到她自己牙缝里传出来的嘶嘶的抽气声。排山倒海的疼痛将她淹没了。她使劲地攥住被褥,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紧接着,似乎有许多人涌进这间屋子。再接着又有许多雾腾腾的白烟升起来,听的到打水的声音,叫喊声,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又有人掐她的人中:“娘娘,昏过去了。”
这一叫,屋子里的人慌作一团。不知谁喊了一声:“快去禀告皇上。”
风虎虎地从那半开半落的门帘下面钻进来……
弘历正与傅夫人搂作一团,在那里吃茶吟诗,好不快活。冷不防乾清宫的大门敲得蓬蓬作响。
“什么事?”他
一面抚摸着傅夫人的,一面两人又嘴对嘴地亲个不停。被人猝然地一搅扰,不由得瓮声瓮气地说道。
“皇上,娴妃娘娘要生了。”太监在门口战战兢兢地说道。
“女人家生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撮弄着傅夫人的粉腮说道。
“皇上,娴妃娘娘难产。”太监又高声喊了一声。
这一句到底将弘历昏眩的神经给拨正了。他坐直了身子,傅夫人也忙着整顿衣衫。
“朕马上就去。”
他站起身来对着门口喊道。
傅夫人一头理了理云鬓,一头柔声缓气地说:“恭喜皇上,又要喜得阿哥了。”
“你怎么知道是个阿哥呢?”他听了她这句恭维的话,还是喜于溢面。
“臣妾的直觉向来都是很灵的。”傅夫人露出洁白细密的牙齿笑着说。
“那么你头一次见到朕的时候,是不是也直觉到你一定会喜欢上朕呢?”弘历的双手握住她的两只手,细细的摩挲着。
傅夫人没有答他,只是抿着嘴笑了。
疼痛使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栗着。她从未想过原来生孩子有这样的痛。仿佛将她这一生的疼都用在这里了。她听到一声声尖厉的哀嗥。又
柔不时地揩着她额上的冷汗。她才明白那哀嗥声是从她的口中所发出来的。她的肚子像火烧似的发痛。她挣扎了五个时辰还是没有将孩子生下来。气力仿佛一点一滴地流逝尽了,脸上满罩着倦态。
“皇上驾到。”依稀之中她听到门口的叫声。是弘历来了。她的心跳得忒忒地响。原来他还想的起她来。如果……如果是乔泓希一定不会这样对她的。她的眉尖皱起来了,嘴唇微微地翕了翕。乔泓希。那个遥远的名字。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她的眼前涌现出他的样子来。为什么不是他来看她呢?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跟清心在一起了呢?她睁大了眼睛发怔。又柔见到她的这副样子吓坏了。“娘娘,她怎么了?”
接生婆束手无策道:“孩子太大了,生不下来啊。”
“那可怎么办呢?”又柔吮着下嘴唇说道,将两道又弯又黑的眉毛皱起来。
“再试试,再试试。”接生婆不住地抬起袖子擦额上的汗水。
“皇上,你不能进去。”门外的宫女将弘历拦住了。
“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呢?让朕进去看看她。”弘历在门口踱来踱去
,踱了许久,从白昼等到夜晚,再从深夜等到凌晨。
“皇上,娘娘生孩子,您是不能进去的。”
“让朕进去。”他霍然不耐烦地叫起来,一把推开她,大踏步地走进去了。
弘历的声音间歇地飘进耳朵里,她的神智又一次地昏迷了。凝冷的感觉薰绕着她四周的空气。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死去了。
“佳瑶,佳瑶。”耳畔的那个声音如此的清淅,又带着一丝焦灼。她迫切地想要醒过来,但是抬起眼皮子的那股劲也没有了。
“佳瑶,佳瑶。”那阵声音又飘了过来,这一次是如此的嘹亮。
她吃力地撑开眼皮,看到弘历的脸。她两目闪烁,似乎在打量着一张陌生的脸。
弘历撩开她覆在眉上的乱发:“佳瑶,你再忍一下……”
忍,忍,忍。还要让她忍多久。她几乎要抓狂了。“痛,好痛啊。”她抓着他的黄绢箭衣,忍不住呻/吟起来。
看着她皱结在一起的脸。他实在不能想像她到底有多痛。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使劲地拽了一下他的手,张了张嘴,两眼倒插上去。
“佳瑶,佳瑶。”他摇撼着她,她却宛如死去一般,文风不动
。“她到底怎么了?”情急之下他抓住接生婆大吼道。
“娘娘……娘娘她……晕过去了……”接生婆战战兢兢地发颤道。
“那么孩子呢?孩子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呢?”他喊得声音也嘶哑了。没有一个妃子像她生孩子这样的惊心动魄,也如此地艰难。
“皇上,娘娘她现在还生不下来,你再等……再等等吧。”接生婆吓得声音也变样了。
“如果娴妃与她的孩子不能够安然无恙,朕就要了你的脑袋。”他气得脸色也发了青,咬了咬牙说道。
“皇上,您还是出去等吧。”又柔说道。“您是一国之君,呆在这里不方便呀。”
弘历向门口走去,仍不住地回头望向妙晴。她躺在床上惨白的脸上汗滢滢的。他的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咕呱,咕呱。”婴儿响亮的哭啼声响彻在房里。
“皇上,娘娘生了。”接生婆欣喜若狂。
皇上回头一看,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倒拎出来,浑身红通通的,像一只皱巴巴的小老鼠。
“是个阿哥。”接生婆将婴儿投放到冒着白烟的水桶里。洗却了血渍与污秽的婴儿,浑身香喷喷地裹好了襁褓放到弘历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