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叔出了城便雇了一辆小巧的马车,然后自己充当了车夫,毕竟总不能一直背着言语,就算言语没意见,可是,这样磕碜的步行日子,凌叔也是受不了的。
车厢里有一床厚厚的被子,这几天天气有些反复,初春就像一个小娃娃,阴晴不定。言语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又看到了左手上的纹身。
回忆起当父亲看到自己的手掌张开时,眼神中的惊喜,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面前将自己高高抛起,复又紧紧将自己抱在怀中,感觉着父亲的激动,言语当时眼眶也开始红起来,毕竟这是母亲生前最后的愿望以及愧疚,现如今,一切都好了,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详细的问了自己整件事情的经过,言语却是下意识的瞒住了见到大禹质子的事情。胡编了一
个理由,唬了过去。
可是,真的能唬住那位精明的尚书大人么?
听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声音,言语问道“凌叔,我们是到哪了啊?”
凌叔一边驾着马,一边扭头向着车厢回答“快到了,我们现在在张家庙,明天就能到了。”
言语掀了车帘布,正准备答应,却看到前方有人群聚集,恰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正在这时,凌叔也停了马车,言语立马推开车门,憋死了,凌叔看到言语出来,便拉着她,走到人群中。
人群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孩子正狠狠的咬着一个大汉的手臂,那个男孩子的旁边躺了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和言语差不多的年纪,大汉正拿着一个很粗的木棍,狠狠地一下一下的抡在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只是死死的咬着那个大汉,偶尔
有声传来,大汉一边还骂骂咧咧,那些粗俗鄙陋的词语,令言语心中一阵厌恶。
凌叔在后面一边护住她一边询问周围的人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位老大爷叹了口气说道“真是造孽啊!这两个孩子是亲兄妹,父亲因病去世,就跟着母亲刘氏过日子,谁知刘氏竟然被我们这的地头蛇王猛看上,就硬逼着她嫁了进来做了十七房,开始还好,后来因为她不懂争宠。哎,就死了。这两个孩子……便也成了这幅下场。”一边说着还摇了摇头。
“那你们怎么不帮忙拦着呢?”一声稚嫩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向下看去,一个两岁左右的丫头片子。
凌叔适时缓解了尴尬,“是啊,怎么没人拦着?没有王法了吗?”
“在这里,他们就是王法啊!据
说啊,是京里有人,以前也有人拦过,最后的下场……哎。”老大爷叹了口气,明显不想再说。
旁边的人也纷纷应和,“是啊,是啊……”
言语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也有一点悲哀,对这个世界的悲哀,同时也让她认识了一个现实,这个世界,即使再无污染无公害,也是会有一些很悲剧的事情发生的。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一边听着老人的讲解,一边言语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向前一步,高声断喝“住手!”
大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看见一个小女娃在向自己叫嚣,他猛地甩开那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快速的爬到那个女孩子的旁边,那个大汉甩甩被男孩子咬出血的手,一边骂骂咧咧“哪里来的野孩子?”一边就要伸手去抓言语。
凌叔亦是动了真怒,一个甩手,一道流光便飞了出去,“哎呦!”那大汉捂住手叫了一声。
就这个空档,言语已经走到了那个男孩的身边,那个男孩子静静地坐在地上,将女孩子搂在怀中,低着头。
言语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凌叔已经解决了那个大汉,走到言语身旁“语儿,事不宜迟,我们先走了再说。”
言语应了一声,看着那个男孩开口道“你,要跟我走么?”
马车轱辘轱辘的响着,车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小男孩的妹妹死了,是被摔死的。言语陪着那个男孩葬了那个小小的身体。那个男孩直到最后都没有流出一滴泪水。
站在旁边的凌叔眼中既有惋惜又有赞赏,赞赏的是男孩子的坚毅性格,惋惜的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如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