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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指(3 / 3)

而这个周末,金赫奎回家了。一般情况下,他只在寒暑假时才回去。这并不是因为他家离学校远,恰恰相反,他家就在学校两公里附近。而他不愿意回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对于他来说,“家”这个概念,是有家人的存在才得以完整。但是现在,他的“家”里的家人并不齐全,所以对他而言,“家”只是一个居住的场所,他自然也不喜欢待在一个残缺的家中。

但是这个周末,正好是清明节。由于复杂的原因,他不得不回家,去上坟祭祖。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一次清明节,他跟着爸妈去给奶奶上坟。然而在途中父母发生冲突,父亲甚至对母亲大打出手。从那以后,金赫奎就再也没见过两人同框出现了。

此后的日子里,金赫奎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但每年的清明父亲又总会要求他跟着爷爷一起去上坟。但是他不想去,母亲也极度讨厌自己和他们待在一起。尤其是这几年,父亲一直在外地,常常要求金赫奎代替自己去给奶奶扫墓。而爷爷也打算将自己的房子分给金赫奎的表姐,导致金赫奎的母亲也从此不跟他们往来。

他就像被夹在母亲和父亲两家之间的牺牲者,无论哪一方胜出,最后受伤最惨重的永远是他。

金赫奎便决定一个人去,一个人去代替父亲扫墓。

星期六的早晨,他在吃完早饭后打了一会游戏,看着日渐高升,便换上一身运动装,带上耳机,一身轻便地出门。

他最近特别喜欢听伍佰的歌曲,现在,他的正听着《爱你一万年》,沿着公路前行。

“我爱你,我的心已属于你,

今生今世不移,

在我心中再也没有谁,

代替你的地位,

我爱你,对你付出真意,

不会漂浮不移,

你要为我再想一想,

我决定,爱你一万年——”

仿佛风也在难过,仿佛影子也在退缩,所有的景物在眼前慢慢地迫近又远去。他想飞,飞离这茫茫人海与茫茫大地,飞过那斑了岁月的古城墙,飞跃那浑浊不清的滚滚灵江,飞向那正当空放射的烈阳,也许那才是尽头。

是因为有牵挂的人在心里,所有他才会有想要逃离的愿望。

“我不愿看见你独自离去的身影 ,

怕我会忍不住牵你手将你带走。

我不愿看到你依依不舍的表情,

怕我又会忍不住再停留怕你难过。”

伍佰那沧桑又多情的嗓音就如同他的专辑名字一样——《浪人情歌》,流浪在街头的乞丐在深夜孤单吟唱着属于自己的情歌,缅怀着属于自己的柔情。虽然悲伤,但并不忧伤。伍佰的歌充满了直面悲痛的勇气与激情,总是慷慨激昂地高歌,比起逃避与忘记,他会选择将过去铭记。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约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他才走到了陵园,山下密密麻麻地人群,都是在今天赶来祭祖上坟的。金赫奎找人买了一朵黄色的菊花。

因为这次是他独自来的,所以并不知道奶奶的墓具体在哪,他只得凭着久远的记忆慢慢搜寻,找了约莫一个钟头才找到。

他将菊花放在奶奶的墓前,看着上面的照片,没有太多的记忆。

他转身蹲坐在地上,俯瞰着山下的人群与燃起的烟火。他忽然想到,总有一天,自己死后也会被火化,然后骨灰被埋在这里。

如果我明天就会死去,那还有谁会记得我呢?

金赫奎思考着这个问题,除了家人之外,还有多少人会记得自己呢?

他想起了田野,想起了她的笑容。如果有天她死去的话,自己一定会很伤心的,自己也会记住她一辈子。

但是田野呢,如果我死去的话,她是否会记得我,会知道曾经有个男生非常得喜欢她吗?

他这样想着,便打开了手机的备忘录,继续写着那送给田野的那封情书,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写了上千字。

金赫奎打算先在手机上写好成稿,然后在手写地抄到纸上,再装进信封送给她。日期就定在成人礼那天好了,找个机会偷偷地塞进她的桌板底下。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封情书的结尾——

“如果你拒绝的话,就请忘了这封信,当做一切从没发生过。”

他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对田野感情早就不局限于单纯的恋爱了。他早已爱上这个女孩,他想和她度过余生,他想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美满的人生——只是他做不到。他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活得那么悲伤的原因——只是他做不到任何事情,他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家庭关系也好,人际关系也好,学业成绩也好。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处理不好。

一股深深地无力感缠住了他——就算田野真的喜欢自己,自己又有能力去给她幸福吗?他身心俱疲地踏上回家之路,想到了几天后就要举行的篮球赛。

想到一无是处的自己,如果要与王柳羿相比,只会一败涂地吧。如果自己是田野,肯定也会选各方面都更加优异的男生吧。

耳机里的伍佰仿佛也懂的他的心思。

“你给的爱,无助的等待——

是否我一个人走,想听见你的挽留,

春风秋雨,飘飘落落,只为寂寞。

你给的爱,甜美的伤害——

深深的锁住了我,隐藏不住的脆弱,

泛滥河水,将我冲向,你的心头,不停流——”

他突然好想放声高歌,也好想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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