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可以睡觉的房间。
周粥粥只好从藏宝库里翻出十分奢华的金丝被盖上,在金砖上辗转难眠。
想到这些财富都偷不走,这里的金碧辉煌让她心里非常压抑,简直无法呼吸。
不到六点,天色微亮,周粥粥再也睡不着了。
她下了床,想要出去找找有没有离开的办法。
整座空空荡荡的教堂只有她的脚步声,周粥粥拉了拉天鹅绒窗帘,很结实,但要靠着这个玩意顺着下断崖,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
她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血月还挂在天边,墓地里十分静谧,只有乌鸦盘旋在树枝上。
枯树沙沙作响,周粥粥沿着墓地的边缘往前走,没有找到下断崖的小路,只看见路边许多带着清晨露水的玫瑰,她一路走一路摘,很快就抱了满怀。
周粥粥并不害怕西方鬼。这种西式的建筑物,在她的眼里只是暗黑哥特风。反而她更加害怕那种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的空旷感。
然而不管怎么走,圣母像之间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连只鬼的影子都没有。
周粥粥很爱钱,因为钱可以给她很多的安全感;大概是从小父母到处出差不怎么回家,周粥粥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又养了玛丽。
玛丽就是money的谐音。
陪伴和money都要有,不然她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叹了一口气。
她朝着断崖边走去,想看看下面的落日山谷渐渐亮起来灯火。万一还能够看见小酒馆里的玛丽、小表妹和艾德琳呢?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
突然,她远远看见断崖那棵枯树下,坐着一具非常高大的骷髅架子。
她看见了那具骷髅,有点疑惑:昨天这具骷髅架子是在这里么?
但不得不说,看见那具骷髅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具骨架子,也总比她一个人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
她走了过去。
想了想,把手里一大捧玫瑰塞进了骨架子的臂弯里。
正在赏月的安德烈大公:“……”
还剩下一些花塞不进去了。周粥粥打量了一下这具格外高大的骨架,发现他的头盖骨就是不错的花器:献花,不算是亵渎遗体吧。
她兴致勃勃地往他的头盖骨里塞了许多支玫瑰。
周粥粥在骨架子身边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底下的落日山谷。
安德烈大公缓缓转过头,出离愤怒:
素质,素质呢?
活人还有没有一点素质了?
——die!!
他只是和往日一样在家里欣赏了一下风景,为什么就遭到如此奇耻大辱?
她问:“骨架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是想家了吧。”
骨架子不想家,他想把她送去见上帝!
骨架子愤怒地抽出头骨里的花,但因为是具骷髅,花又漏进了他的肋骨里。
骨架子伸手去摸自己的文明杖——
然而周粥粥的脑袋一动。
安德烈大公又嗖地恢复了那个抱花的姿势。
被当做花瓶的只能是一具普通骷髅!
伟大的安德烈大公!笼罩半个大陆的黑色恐惧,必须消灭这个奇耻大辱!
周粥粥打量了一下他身上讲究精致的衣服:“怎么有点眼熟呢?”
骨架子浑身僵硬。
把文明杖悄悄藏在了背后。
幸好,安德烈公爵的衣服一天三套不重样,周粥粥没有认出来。
她给这具颇为英俊的骨架子,编了一个望着家乡却永远回不去的悲伤旅人的故事。
很动人,但安德烈大公在心里暗杀她!
周粥粥偶尔会偏过头看这具骨架子找灵感,所以他就算心里翻江倒海、血雨腥风,也一直保持着那个抱花的姿势假装自己只是一具普通骷髅。
周粥粥开始和他聊小酒馆的生意。
骨架子:他明天就炸了小酒馆!
周粥粥开始聊她从前生活的城市。
骨架子:他明天就去毁灭世界!
就这样的絮絮叨叨当中,血月消失了,天色彻底亮了起来。
突然,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想回家了。”
他要炸了她的……
骨架子微微动了动。
也就在这片刻的迟疑当中,不知不觉,周粥粥睡着了。
他小幅度地低下头,看见了她在熹微阳光下颤动的、渐渐垂下来的睫毛。像是蝴蝶的影子透射在玫瑰花瓣上。
等到安德烈大公回过神来,她的脑袋已经越靠越近,慢慢倒在了他的胸口。
准确地说,是他的两根肋骨那那捧玫瑰之间。
骨架子从腹腔里摸索到了被她压掉的两根肋骨。
沉默了片刻,安德烈大公整具骨架子都开始气得发抖。
骨架子试图把她的脑袋推开——
但她的脑袋代替了那两根肋骨,陷进了他心脏的位置。
骨架子不得不维持着那个捧着花、搂着她的姿势,不然就会当场散架。
安德烈大公对着初升的太阳,开始诅咒全世界!
……
太阳渐渐跳出了地平线。
断崖之上,沉睡的她靠在了那具骨架子的胸口。
和他一起看了一场落日山谷的绝美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