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猜测张清是修仙者，这一点张清也并不意外，大大方方承认。
如今的云梦泽，不说每一个凡人都知晓修士的存在，至少绝大多数愿意走动的凡人，是知晓的。
张清看了一眼老和尚，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模样，就知道这老东西能活着，一定是鬼魅对他没胃口。
对于张清是修仙者，老和尚这个沉浸在佛理之中的人显然没有太多的畏惧，这很难得。
“你在质疑你的修行，在老僧看来，这就是你目光蒙尘的体现。”
“有这种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问问自己的心。”
“心？”张清疑惑，想到了祝仙泽，“玲珑心？”
老僧听闻，仔细地看了一眼张清，然后摇摇头。
“如果你有玲珑心，那么自然可以得见光明，可我没有看到你的玲珑心，反而看到了阴险、狡诈，无恶不作。”
张清无言，他反驳自己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为了让更多人吃饱饭，他放弃了很大的利益。
“所以说你阴险狡诈，舍弃微不足道的利益，甚至对你来说毫无用处的利益，换取千万人的感恩戴德，换取天地对你的认可，还不是阴险狡诈？”
张清觉得如果以后要是遇到和尚，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将其暴揍一顿再去讲道理。
不过他想了想储物戒中依旧躺着的十万灵石，还是愿意继续听一听。
但他还是否认老和尚对自己的认知，“我不是那种人。”
老和尚呵呵笑道：“你询问为何修行？那老僧就问问你，你为什么要修行？”
张清有些无奈，“为了长生久视，为了保护我的族人能够不被欺压，为了看遍人间繁华，为了逍遥自在。”
他想到了自己年少时，时常登临青山上，看云卷云舒，一看就是一天，哪怕是云海始终都是那副模样，但他内心却有很大的成就感。
仿佛，那就是他的一切。
“很伟大，也很梦幻，泡影般的理由。”老和尚听完，认真地点点头。
张清笑了，“大师，这是每一个修仙者的梦想，你询问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这样说。”
“所以，这就不是你的梦想了吗？”
老和尚看着张清，表情认真，“你去任何一座城池，询问任何一个一家之主，他都会告诉你，他希望家人安康，希望父母健行，希望子女成长，希望发大财，希望住大房子，希望有仆人伺候。”
“你们并无差距。”
“你还做不到你所说的的任何一件事，你就在继续修行。”
张清摇摇头，“这并不是我蒙尘的原因。”
“那就说明，你回答错了我的问题。”老和尚笑道，并不在意张清的否定。
“我没有骗你，这的确是我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
“那就是你的修行并不是为了你所说的答案。”
“你的愿景，和你在做的事情，并不在同一条道路上。”
张清摇头想要反驳，却忽然沉默了。
他从南源城到赤湖湖心岛，从一个凡人家庭走进修仙家族，他开始修行。
练气后期之前，他只知道修行，渴望强者的飞天遁地。
练气后期之后，他辗转于许多事之间，甚至在这之前，也帮助家族解决了一些事情。
清梦族妹受制于金澜宗，他杀了尹栎。
家族有历练任务，他去了玄焰矿山。
云霞之地有三十三天碎片机缘，他去了灵犀坊市，去了云霞之地。
松湖沼泽作为家族新秀，他前往。
族中需要强化神魂的手段，他得到了玄胎锻神决。
家主安排他离开云梦泽为家族寻找一个可供退路的地方，他去了神鹰寺，去了万妖之城，走了百万大山。
如今，他在询问为何修行。
“所以，我现在所修行的一切，仅仅只是完成了我所说的四分之一，甚至就连这四分之一，都还有待商榷。”
“我的精气神远超他人，但我发挥出来的，却十不足一。”
“我应该做到更多，也应该承受更多。”
“修仙，仙，从来都不一帆风顺，不曾经历万千，何谈见识到了仙。”
“仙，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终极的结果，还要包含这其中的过程。”
“我为何修行？至少目前而言，我还不够资格去说为了长生，为了无上的仙。”
“祝仙泽，他作为强大的玲珑心台弟子，他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他拥有更加强大的传承，他的实力很强，但他也注定为此付出很多。”
“他所经历的事情，远比我的过去要丰富，要精彩。”
张清微笑起来，“我的修行，也应该更加精彩才对。”
想罢，张清起身朝着老和尚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老和尚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清，坦然地受了这一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心中的蒙昧只能依靠你自己，无人能够帮你，与我无关。”
张清笑笑，没有说什么。
老和尚继续诵经，听他的意思，需要在这里为这座古刹超度七七四十九日。
张清离开了这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云梦泽，直到遇到了第一座山峰。
“原来是你。”张清微笑。
烟瓶山，笼罩在淡淡迷雾之下的山峰，形状如同倒过来的水瓶得名。
这里也是他当年历练的开始，在这里击杀了一头妖魔，才得以资格离开湖心岛。
“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只有你始终不变。”张清来到烟瓶山的山脚，这里原本有村庄，有农田，但是现在只剩下一片荒凉，野草生长茂盛，野兽占领其中。
张清缓慢登山，如同当初一样，宁静地坐在山巅，看着远方云卷云舒。
再看之时，感觉已然不同于当年。
张清感觉很安静，他开始享受这样的感觉，抬头仰望云霄深处，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遨游三十三天。
他像一个凡人落脚在这座山峰，朝识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