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发疯一般跑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院子无声无息的,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纷纷聚在门口。
没人敢问,也没人敢说。
江浸月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老大夫手里拿着一根鸟羽,放在老夫人的鼻尖晃了晃。
没有动静。
纤长的鸟羽漂浮着,半晌都在垂着,已经感受不到一点呼吸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老大夫收回了羽毛,眼中一片沉痛,看向了进门的江浸月,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刚刚失禁了,王妈妈正费力的给老夫人垫着床单,此刻听见老大夫说着这话,顿了下,眨眨眼,继续垫着床单。
“老夫人最爱干净了,肯定受不了这样这样脏”
刘妈妈噗通一声,跪在了床头,紧紧的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江浸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所有人的举动,所有人说话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神,她都一点看不见了。
“外祖母老夫人外祖母”
眼前,只剩下灯烛下,老夫人睡着的脸。
江浸月走了过去,就跟平时一样,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伸手,紧紧的握着老夫人的手。
“外祖母,你好冷啊,我给你吹吹。”
老夫人的手又硬又凉,江浸月双
手绞着,给老夫人搓手,张开嘴巴,不住的往老夫人手里哈气。
仅仅是哈了两口气,江浸月不经意间,已经摸到了老夫人的脉门。
没有一丁点跳动。
“不会的,不会的。”
江浸月不敢相信,使劲的眨了一下眼睛,把眼中的眼泪挤出了眼眶,让视线更清晰一点。
想到了什么,江浸月急忙站了起来,伸手对着王妈妈打手势。
“王妈妈,你快铺好床单,让外祖母躺平。”
王妈妈热切的看着江浸月,她如今是屋内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床单也不铺了,急忙的下了床,眼泪都顾不得去抹,问道,“小姐,我们能做什么?”
江浸月摇头,站在老夫人的身边,心内乱七八糟的,只能不确定的想。
老夫人如今中的是砒霜,也就是砷中毒,中毒的人多半会麻痹抽搐,老夫人年纪大了,心脏短暂麻痹,也不是不可能。
江浸月站在塌边,双手交叠,抚上了老夫人的心脏位置。
她根本不清楚她的推理正不正确,也不确定这心肺复苏的方式有没有用
按了一下,两下,三下。
屋内所有人,配合着呼吸声都清浅了,安静的等待着老夫人的反应。
江浸月把握着力气,死死的咬住嘴唇。
四下,五下,
六下。
二十一世纪的江浸月从来没有信过鬼神,自从来了这荣坤,她开始相信鬼神,相信缘分,相信因果。
如果真的是有神灵,那求你,把外祖母还给我吧。
求你,求你。
我不能没有外祖母。
嘴唇上满是痛意,血腥味蔓延在嘴巴中,染的整个眼前都变的绯红。
七下,八下,九下!
“咳!”
手底下的老夫人,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咳了一声出来!
整个内室,足足愣住了半分钟,而后的一秒,王妈妈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一直隐忍的刘妈妈,跪在床头,也慢慢的哭出了声音。
江浸月手还搭在老夫人的胸口,感受着这手下的人,微微起伏的胸口。
“这简直,简直不可能啊!”
老大夫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治疗方法,也凑了过来,伸手摸向了老夫人的脉搏。
脉象虽然还是虚弱,但是已经有了动静,趋于平稳。
“好好好,快去拿参片,给老夫人含着,过了今晚”
老大夫说着,顿住了。
过了今晚,老夫人命是保住了,但是这砒霜的毒性多厉害?怕是体内所有消化系统都被烧伤,老夫人又如此大的年纪,怕是将养着多少年,都未必能下床
这对于老人家来说
,更是一种折腾。
江浸月眨眨眼,整了整精神,对着那老大夫说道,“我那有支好人参,我现在去拿,等下切片了让老夫人用着。”
“好好,我这先让老夫人用着,等二小姐的拿来之后,再换上。”
老大夫看着江浸月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从惊疑到惊叹,现在已经转成了钦佩。
“二小姐这医术”
“我哪有什么医术,不过是跟着看过几本医书,砒霜这种毒药要紧的就是急救,我便照着医书上面的法子紧急处理了一下,这才保着老夫人拖着等到大夫您来。”
“是这样。”
流连于大宅之间的老大夫知晓着这大宅的多少秘密,却能毫发无伤的活到今日,既然也明白,什么东西该打听什么东西不该打听。
听着江浸月这口气,是要把功劳都归在了他的头上。
这种双赢的事情,老大夫自然乐意做。
再说他已是六十而耳顺的年纪,什么事情都愿意往中庸之道靠拢,这些永远也钻研不完的医学,便让这些后辈去把握吧。
“大夫您留步,我去去就来。”
江浸月心头乱的厉害,勉强应付了老大夫,转过头,小跑着出了院子。
她压着一晚上的情绪,脑子里嗡嗡响着,心底里无数思绪无数声音捆
在了一起。
老夫人只是暂时性的醒了,而之后,又该怎么办?
江浸月下意识的走着,脑海里思绪纷乱。
走到了揽月轩,蓦然间看见,中门门口,掌着一盏灯。
白子昂白子荔还没有睡,正被薛妈妈带着站在门口,朝她张望。
门廊边界,男子黑衣长袍,手执提灯,微微皱着眉。
“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