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沉香袅袅。
隔着这么浓郁的沉水香,江浸月动了动鼻子,闻见了这香气之下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偌大的宫殿,脚步声在地板上尤其明显。
江浸月垂着眼,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李宗煜的后面,一步步的往老皇帝的床榻靠去。
殿内安静的厉害,落针可闻,江浸月走到床边,最先看见床边跪着的六王。
老皇帝半卧在床上,手上拿着黄色的帕子,时不时的咳两声。
“父皇。”
江浸月跟着李宗煜,一起跪着行礼叫父皇。
老皇帝压了压嘴唇,对着两人抬了抬手。
“免礼罢。”
声音里全是行将就木的哑意。
江浸月抬眼,飞快的扫了一眼老皇帝的面色,又垂下了眼睛。
老皇帝面色已经泛出了青灰色血瘀之气,看样子是真的已经到了不能早朝的地步了。
“父皇咳疾可好好些了?”
李宗煜没起身,直接就跪在老皇帝的床边,膝行往前靠了一些,表情万分真切的孝心。
老皇帝神色淡淡,压住了到嘴边的咳嗽,好半晌才慢慢说道,“无妨,你六哥服侍的尽心,倒是你,你家里有孩子,莫要给你过了病气。”
可能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老皇帝的语气不再居
高临下,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但是话里话外还是在疏远李宗煜,亲近六王。
六王也连忙作揖,说着:“儿子尽孝,本就是应该的。”
李宗煜跪在床尾,垂着头听这对父子之间相互叙述亲情,面无表情。
顿了下,李宗煜跪着,给老皇帝磕了一个头。
“父皇,宋神医明日归京?”
“哦?你还能找到他?”
老皇帝侧过了头,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声李宗煜。
李宗煜抿了下嘴,面上毫无城府的模样,耿直应道,“儿子七日前便让人四处去寻的宋神医,便寻着了。”
神情坦荡,没有藏私。
老皇帝眯了眯眼睛,捉摸不透李宗煜的神色,便又问道,“那他可寻到了神医逍遥游?”
“儿子暂时还不知。”
不知也就意味着,李宗煜千里迢迢的去寻人,如今他也没见着人。
表面上来看,确实衷心。
老皇帝笑了笑,又压抑的咳嗽了两声。
“既然如此,明日六王便带人去城门口迎接吧,直接到宫里来。”
“是。”
六王应下。
江浸月垂着头,心里泛出了不忿。
李宗煜找来的神医,直接让六王去接,这么不相信李宗煜的为人,又要把功劳归类进六王的手里,老皇帝也偏心过分
了吧?
然而李宗煜什么也没说,感觉上没察觉有何不妥的应了下来。
老皇帝早就给李宗煜备了新婚封礼,他如今虚弱的起不来身,也根本受不得再折腾起来喝茶,跪着再闲扯了两句,李宗煜便起身告退。
老皇帝精神特别不好,挥了挥手对着六王说道,“送送小十二吧。”
言谈之间,老皇帝的让六王全权代理自己的事情,六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
“父皇,我送送小十二。”
六王也跟着起来。
老皇帝忍到了现在,挥了挥手,摁着唇角,起先只是压抑的咳,到后来直接耸起肩膀,撕心裂肺的一声接着一声。
李宗煜带着江浸月往外走,六王走在最前面,一句话还没说上,江浸月只听这咳嗽声戛然而止。
江浸月心一跳。
吉利手里的茶碗摔的稀巴碎,冲着三个人大喊。
“六王,十二王,皇上皇上昏迷过去了!”
“快传太医!”
六王立刻转过身,对着太监指挥。
三个人又急忙回过头,站在了老皇帝的榻前。
江浸月看着老皇帝手心里的帕子,又是皱了皱眉头。
金黄色的帕子上,一口血又浓又腥,甚至多到滚进了被褥上。
太医应该是就在附近随
时候命,一会会的功夫,就已经拎着大木箱子飞奔进来。
老皇帝已然昏迷,整个人气息都快没有了。
江浸月垂下眼睛,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一切井然有序,好不容易,那太医给老皇帝胸口扎了一针,回过头跪着对六王汇报。
“皇上已经稳住了。”
果然,病榻上的老皇帝脸色稍微松快了一些,气息也平了。
六王沉吟,顿了下挥手,让伺候的所有太监宫女都下了去,只留下了床榻边跪着的那太医。
江浸月瞧着六王的架势,目色一顿。
“王太医,父皇他”
“六王爷皇上的病是咳疾引发的,加之多少年南征北战,肺上落了毛病,如今年岁大了一并引发了出来总之,六王爷您做好准备吧”
言外之意,老皇帝这情况,不会很久了。
六王爷皱着眉头,破天荒的对着那王太医拱手。
“宋神医明日回京。”
“那可能师父会有办法。”
王太医提起宋神医,脸上恭恭敬敬,顿了下,又说道,“但皇上师父也可能束手无策。”
“等宋神医看了再说吧。”
六王说完,转过身,又对着李宗煜说道,“小十二,父皇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你们要去
母后那边吧?我送送你们。”
“劳烦六哥了。”
李宗煜和江浸月都对着六王行礼。
三人无话,一路送至殿门口,李宗煜连忙转过身,对着六王行礼。
“六哥留步,父皇便拜托六哥了。”
“你去吧。”
六王看着李宗煜,目色幽深。
李宗煜住了多少年的皇宫,对皇宫的路自然熟悉,领路太监都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