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大,阴天,她们讲话的时候故意放低了音量,屋顶上的暗卫就算是耳力再好,也很难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江浸月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微微颤抖:“白子昂。”
她在后怕。
白子昂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如何敢去捉摸帝王心?
一个不慎,命都留不住,白子昂不过是仗着自己嗲精,有几分机灵劲,讨的老皇帝一时欢心,他既不是长孙,也不是得宠六王的儿子,背后几乎是没有资本,又何来的胆量与身经百战的老皇帝较量?
白子昂抬眼,见江浸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顿了一下,抱住了江浸月的手臂,轻轻的晃着撒娇。
“娘亲,子昂不是安然的回来了嘛”
江浸月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向白子昂。
她一直觉得,自己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作弊来的几千年智慧总归要比这荣坤人要聪明一些,可来了这荣坤,进了京城,前有深谋远虑的老夫人,后有机警锐利的远山候夫人,再有捉摸不透的李宗煜,到了最后,甚至连自己生出来的孩子,都在这一刻越发让人看不懂了起来。
这个孩子,早慧常人几近于妖。
“薛妈妈呢?”
自从追着白子昂出去,薛妈妈就没有回来过
。
白子昂立马乖乖回答:“她一路追着我进了养心殿,冻伤了脚,我向皇上求情,去找医女看了,估摸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顿了下,白子昂又笑眯眯的说道:“说不定,薛妈妈还能趁着这功夫,去找想要找的人”
毕竟能让一个奴婢去太医院找医女的,这份算是难得的荣宠,宫内人最会看风向标了,眼见白子昂得宠,自然有人上赶着巴结白子昂身边从小带到大的嬷嬷。
白子昂把白子荔往床里面推了推,小声的说道。
“我跑去找了皇上,告诉他,我做了一个噩梦。”
他已经脱掉了鞋子和衣服,钻进了被窝。
江浸月这会又心疼了起来,让他起身,帮着白子昂把袄子脱了下来。
“做了什么噩梦?”
“我说,我梦见了爷爷被大老虎拉走了,那老虎还威胁我,说我若是不去救爷爷,他就把爷爷吃掉,然后我就哭了。”
江浸月愣了一下,垂眼看着白子昂:“后来呢?”
“后来?后来爷爷便让我睡在了他的床榻里边,笑着哄了我好一会儿。”
难怪吉利刚刚说,老皇帝太久没有接触到亲情了,也没有被小孩子这样撒娇过,所以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倒可能格外的珍惜白
子昂。
“就这样?”
江浸月明显不相信,不过还是怕他冷着,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白子昂一直到躺下来了,才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道:“他就算坐的高位再久,也总归是人,人都有软弱的点,只要抓住了这个软弱的点,不怕打不过。”
江浸月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好笑,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子,逗了他一句:“你可知道你评价的这是谁?”
那可是荣坤的开国皇帝,常驻高位接近五十年,被白子昂这么一说,似乎是跟他一个孩子抢糖吃的对手似的。
白子昂往被窝里缩了缩,软糯糯的说道:“我睡在皇上身边,再抱着他说一些他很重要的话,他再不心软,那就说明,我们今天已经到了死期。”
“嗯?”
江浸月坐在床边,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白子昂神色幽幽,慢慢的说道:“早膳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批改的奏折,宋叔叔和外祖母,已经在集结人上奏,让皇上放我们了,所以说娘亲,别忘记了子昂跟你打的赌。”
“若是这事情成了,爹爹回来,我们就永远和爹爹在一起不分开,若是爹爹没有回来”
白子昂抬眼,一双眼中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
静深沉神色。
“若是没有回来,京城也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白子昂”
电光石火里,江浸月猛的想起来了白子昂这两日的神色,立马抓住了他的小手,认真的问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
“娘亲信我吗?”
白子昂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反问了江浸月一句。
江浸月立马回答道:“当然,你是我的儿子!”
“那娘亲,若是子昂以后不能在京城,乃至荣坤立足,娘亲会护着子昂吗?”
“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浸月皱起了眉头,改握着白子昂的小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我江浸月的儿子,不管你做了什么,有什么后果,你都是我的儿子白子昂。”
“嗯那娘亲就不要问了,安心等着我安排就好。”白子昂缩在被窝里,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笑的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
“娘亲不用担心,既然子昂是你的儿子,也就代表了子昂永远不会离开你,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是白子昂。”
说完,白子昂往床榻内侧缩了缩,似乎是困倦极了。
以白子昂这模样,江浸月就算再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转念一想,白子昂在老皇帝身边这么
久,怕是自从进养心殿开始,便处处警惕防备着,还得装着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怕是夜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好。
江浸月心头一软,给两个孩子盖好了被子,转身出了内室。
楚晴晴昨夜被江浸月教育了一顿,这会两人打照面,很是尴尬,楚晴晴扭开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门开了。
薛妈妈穿着一件新棉斗篷,进了门。
“小姐。”
屋外天寒地冻,薛妈妈昨夜又没来得及穿袄子,这会冻的嘴唇青紫。
江浸月连忙把人拉到了炭炉边,给她倒了一大杯热水,又塞了汤婆子。
好一会,薛妈妈才反应了过来,不等江浸月问她身体如何,抱着汤婆子就说道。
“小姐,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