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进了主屋的时候,宋子杭正在喝第二碗汤药。
天寒地冻的,即使是又酸又苦的药汤汁,再难以入口,捧在手里也觉得温暖。
“小侯爷。”
江浸月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宋子杭垂着眼,快速的把汤药一口喝了干净,连忙塞了一块糖进了嘴里。
江浸月已经进了门。
宋子杭抬眸,看向了江浸月。
还没等江浸月开口,宋子杭含着糖就先说道。
“与刘妈妈说完了?”
“啊,是。”
江浸月点头,人已经到了床榻边。
宋子杭微微笑,神色又恢复成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嘴里的酸苦味道消散,留下的只有微微空虚的甜味。
这样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温柔的味道。
“想要用我的人便拿去用吧,我留在王府等你。”
江浸月正想着李宗煜没有给宋子杭传消息的意思,犹豫要不要把纸条上的内容毫无保留的告诉宋子杭,结果就听见了宋子杭说了这话,突然一愣。
她抬眼,看向了宋子杭。
宋子杭抿着唇,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在笑,只是语气还是温柔。
“王爷回来了。”
语气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江浸月站在床榻边,有些弄不清楚情况了,
问宋子杭。
“你你怎么知道?”
老夫人这般避讳着宋子杭,把纸条传给江浸月,不就是为了暗示江浸月,宋子杭可能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李宗煜不给消息,自然是有他的深意
现如今,这消息既然是落到了江有才的手里,以江有才那墙头草的性格,今夜指不定拿着这消息去八王或者江清歌那边邀功了,不管江有才还有没有把消息送出去,江浸月都得去迎李宗煜,只有北门才算是安全的出入口。
“王爷的消息,我也有一份。”
宋子杭还是那样的表情,顿了下,把手里捧着的桂花糖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声音有些强撑的虚弱。
“三天前,王爷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那你”
宋子杭既然是知道了李宗煜要回来的消息,为什么没有提早安排?或者让江浸月有个提前的准备,心里有底了,也不会这几天都在张罗着要逃跑去江南的事情。
话到了嘴边,江浸月迟疑了。
有什么隐隐的猜测即将破土而出。
宋子杭这几天的古怪,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连白子昂,也是欲言又止的暗示
“月妹妹。”
宋子杭坐在床上,身上还披着一
条滚毛边的白色狐裘披风袄,映衬的整个人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就连说话时候嘴里哈出来的白色雾气,都在瞬间温柔又清润了起来。
“我希望,你不是站在十二王妃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而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上。”
宋子杭看着江浸月,此时此刻是欲盖弥彰的坦荡。
“所以,我没有如实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
江浸月眨眨眼,没找到缓解尴尬的氛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了。
宋子杭收回了目光。
那一瞬间,退却了,不管是以退为进还是看穿了江浸月的尴尬,宋子杭发现,自己果真还是没有想象中的勇敢。
“我与老夫人的心思一样。”
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又在微微叹气:“你既然是决定要走,就说明王爷在你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王爷以后要走的路是如何,你我都知道,你不愿意走那条路,我和老夫人也都知道,既如此,我希望你跟着自己的本心,你留恋王爷,便自会留下,你选择远离,便不该受这种因素干扰。”
宋子杭难得的,话题说到如此沉重。
江浸月愣在原地,有些怕宋子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又不得不面对。
她没说话,继续等着宋子杭接下来要说的。
宋子杭微微用力,把嘴里那块半化了的桂花酥糖咬碎,只轻轻一下,一整块糖果在嘴里稀碎,满嘴的香甜,似乎就能填补进了心口里的呼呼往内吹的冷风口。
“你是我”
宋子杭顿住了。
江浸月抿着嘴,微微的疑惑,看着宋子杭。
宋子杭垂下眼睛,声音很轻。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江浸月,我救你,不为别人,就为你,就为你是江浸月。”
“”
江浸月皱起了眉头。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宋子杭这话,她隐隐觉得不对,可是又不能确定,宋子杭想要说的是不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若是像离源那样,江浸月还能坦坦荡荡的拒绝,可宋子杭没有明说,江浸月若是贸贸然拒绝了,理解错了意思,反而是伤了宋子杭的心。
“小侯爷”
“你不要理解错了意思。”
还没等江浸月斟酌好语句,宋子杭便开了,微微笑着的时候,眼里像是一捧月下池水的温柔。
“我说这样的话,只是因为你待我为知己,我奉你为救命恩人,男女
之间,也未必只能用情意二字来牵绊,昨日今日来救你,皆是为着我自己的情分,知己情分。”
知己。
江浸月猛的松了一口气,学着江湖人的模样,大喇喇的对着宋子杭抱拳。
她心中大石放,语气也就松快了起来。
“我奉小侯爷为知己,已经远远不能用普通的情分二字来形容了,但是小侯爷欠我的那条命,早就已经还掉了,不管是今日还是昨日,浸月都要对小侯爷感谢,小侯爷是浸月知己,也是浸月的恩人。”
“受下了你这声谢。”宋子杭垂下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江浸月轻松了下来,知道自己想岔了,老夫人大概也想岔了,幸好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