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夜狼军的大将军,大誉光风霁月人人敬仰的霁王,竟然哭了。
张汐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多问什么。
段渐离重新给她搽药膏,就连手臂肩膀各处都没落下,一边跟她说着话。
回到房中,段渐离要去书房写奏本就走了,只让香叶和心柳在屋中侍候。
张汐音拢着衣裳坐在书案前看图纸,脑中想的是段渐离那微红的眼眶。
她终究是没忍住起身走去书房,到了长廊,书房外竟没有人守着。她让婢女在廊下等着,自己过去了。
还没走到书房的门口,却从略微敞开的窗户看见书房里,段渐离坐在书案前两手捂着脸一动不动的。
他似乎心事重重。
张汐音还是走进去了。
听到声音,段渐离抬起脸看她。
“阿音,你怎么过来了,找为夫有什么事吗?”
“想跟你说话。”
张汐音走到他面前,烛光下他的神情很平常,眼睛还是如在沐浴房时的微红。
段渐离看张汐音只盯着自己看,越过书案过去拉她到椅子坐下,把人抱上大腿搂着。
他问:“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张汐音确实有话想说,可靠在他怀里之后,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她闭上眼睛。
“夫君,别难过。”她低声道。
段渐离心头一震,错愕的看着闭目的她。
“你……”
“夫君,这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能有这个孩子我很高兴。”
她都懂,她那么聪慧什么看不出来呢!
段渐离再次抱紧她,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闷闷的嗯了声。
——
后面是日子依旧忙碌,段渐离不再出远门了。
日日陪伴在张汐音的身边,她去哪儿他都陪着,一日三次擦拭润肤的药膏都是亲力亲为。
八月初开始,张汐音开始难受了。
她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大大的肚子撑着如何躺都不舒服。
张汐音一动,段渐离也就醒了,把身体给她靠。
孕晚期不单单睡不舒服,还频频起夜,好在除了这些没其他的问题了,张汐音的饮食都是遵照医嘱,并没有任何水肿的现象。
张汐音这一晚也睡不着,段渐离就坐起来靠着床头软枕,把她抱在怀里扶着她的肚子。
张汐音就问他:“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段渐离笑着说:“女儿,像你一样最好。”
他对儿子女儿并没有那么大的执念,或许跟十三岁那年发下的誓言有关,亦或是在妻子的身上找到了女子很好的一面。
他希望自己有个女儿,一个像张汐音这么漂亮,聪慧,勇敢的女儿。
段渐离握着张汐音的手贴在圆圆的肚皮上,八月末炎热,肚皮露出来的。
突然肚皮上一下鼓起来了。
乍然的剧烈胎动,张汐音吃痛,捂着肚皮皱眉。
段渐离面色就有些古怪了,似是不大高兴。
张汐音看他表情,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都说怀孕的妇人情绪多变很是不稳,张汐音倒觉得自己情绪一向稳定,而段渐离的情绪不稳定。
段渐离只是摇头:“希望是我多想,最近孩子的胎动厉害,总觉得……不能如我所愿。”
这么好动,像男孩。
张汐音被他的神情逗得越发的欢乐,笑说道:“这第一个生的若是哥哥,再生个妹妹,长大了哥哥也能保护妹妹不是?”
就跟她哥哥一样。
段渐离:“……也好。”
八月过去,九月来临。
九月的盛京依旧是炎热的气候,屋里的冰日日都放着,只希望能消一些暑气。
黄氏和老夫人三天两头过来看望,温语柔也抱着儿子过来看她,让她不要紧张。
“生下来就松快了,不难的。”
张汐音听得直发笑,说:“我不紧张。”
但生孩子倒是不是过来人说的不难,该难还是得难。
九月十九的这一日,张汐音腹痛了,腹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羊水就破了。
好在稳婆府医都一直准备着,迅速就进了卧房接生。
段渐离见过张寿安在妻子生子时陪在身旁,他便也没有出去,一直守在旁边。
房梁上挂了红菱,绑着一根檀木,檀木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布。
张汐音就攀挂在那檀木条上,两腿张开跪在下方软垫上,段渐离亲自去搀扶,入手全是汗。
他就心疼极了。
“阿音,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他说着。
张汐音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除了本能的叫喊,手臂挂在檀木条上,基本是段渐离扶着她。
稳婆在一旁一直安抚鼓励,府医也是女子,就在旁边帮忙。
张汐音很疼,疼得叫喊出声,她感觉到孩子要出来,可就是出不来。
时间慢慢的过去。
屋外,闻讯赶来的黄氏等人都担忧不已。
“生多久了?”黄氏问。
守在门口的孙管家道:“快一个时辰了。”
黄氏惊呼:“这么久?”
可怜见的,儿媳生产的时候耗了几个时辰就够她担惊受怕的了,到女儿也要耗几个时辰,她可怎么受得了。
黄氏焦心得很,老夫人就安抚她:“没事的,府医稳婆都在,不放心就去把廖大夫请来。”
“已经去请了。”孙管家说道。
廖大夫外出接诊去了,被侍卫找到,骑马接回来,将外衣脱下便匆匆进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屋中,段渐离把张汐音抱到床上,香叶心柳几个婢女在收拾,府医在给张汐音清理。
一盆盆的热水被血染红,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