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声从墙院外隐隐传来,屋内的油灯已很是黯淡。
张汐音拿剪子将灯芯往上挑了挑,剪去烧焦的部分。
“哥,我不觉得苦。”张汐音说道。
张寿安已经不哭了,哪怕是听到妹妹重生归来,他也只是无声的落泪,不曾这般呵斥哭喊。
拭去眼泪,他看着油灯面前的妹妹。
“对于我来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并且有意义的,于我而言,你们重于我的性命。”
哪怕,是一命换一命,她也愿意为家人牺牲。
她勾唇,笑着抬手过去,在兄长的脸颊上抚了抚。
“哥,别哭,我很好的。”
张寿安眼泪反倒是流得更凶狠了,心疼染上胸腔。
房门推开。
张汐音迈步出来时,段渐离就站在门口。
“兄长如何了?”他问。
张汐音仰着头望着面前的男人,他高高的在面前,伟岸,安全。
张汐音靠过去,双手环上他的窄腰,搂住后将脸颊贴上去。
几个下属连忙背过身躯,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的笑意。
王妃到底是年纪比王爷小些,总喜欢撒娇粘人。
“怎么了?”段渐离问道。
以为她心情不好。
张汐音摇摇头,说道:“就是想抱抱你。”
让她觉得温暖安心。
段渐离愣了下,莞尔笑着,手放在她脑后抚了抚。
“嗯,我也想抱抱你。”
他说着,弯腰将张汐音打横抱起,大跨步往院子去。
抱着张汐音对段渐离来说很是轻松,回到屋中放下,拧了帕子递给她擦脸擦手,又蹲下来帮她脱鞋脱袜。
仆妇端了热水过来,施礼退到门外了。
段渐离把张汐音的脚放在温水里擦洗,抹了胰子擦洗干净,帕子擦干净水,再取了旁边的香膏涂抹上去,缓缓按摩。
张汐音微微低着头看他从头到脚都是自己亲自来,笑容在脸上。
揉开了香膏,段渐离叫来外面的仆妇把东西端出去。
“你先睡,我去一趟东宫。”他说。
张汐音嗯了声,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吻下。
“早去早回。”
“好。”
段渐离扶她躺下,拉好被子才出门。
夜风吹拂,将吊挂在窗棂上的竹风铃吹得叮当作响。
张汐音抚着鼓起的肚皮,喃喃说道:“我们会好的。”
东宫灯火通明,廊下隔着三丈一盏灯笼,却无人在看守巡视。
段渐离如入无人之地,穿过回廊,来到殿前。
人刚到,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有人站在门边对他施礼,低声道:“霁王爷,殿下恭候多时了。”
段渐离走进去后,心腹走了出去,将殿门关上。
随后,原本无人的回廊有人出现了,每一盏宫灯下都站着一个人,将不远处的宫殿团团围住。
心腹回头看了眼紧闭门,叹了口气。
殿下,希望能如愿吧!
殿内侧边置放文书画卷的书室前,梁景瑞站在窗边。
看到段渐离果然来了,他转身过来。
段渐离走过去时,梁景瑞突然撩了衣袍,直接跪下来。
双膝跪地,等同臣服!
段渐离有些心惊,却没有避开只是冷眼看着。
梁景瑞双手抱拳施礼,说道:“之前,我与李馨婉联合将王爷的舅兄掳来,多有得罪实在抱歉,请王爷原谅。”
原来是致歉啊!
只是……
段渐离并不接受。
“你该道歉的人并非是本王。”他说道。
梁景瑞抬起头来。
“我知道,此事,我所歉之人还有谁。”梁景瑞说道:“我谋算自己之事,本就做得不够全面,自会对王妃和张大人致歉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梁景瑞自知他的所做作为已经将人得罪了。
哪怕能以此让张汐音和段渐离暂且帮助他,可得罪了人,他也不会有好下场,除非能补救。
所以,他在补救。
段渐离看着梁景瑞如此,倒是有些欣赏了。
一国太子,能屈能伸,有谋算,大胆行事。
“那就等你歉了再说。”段渐离说道:“太子起来吧。”
梁景瑞颔首。
段渐离看他,到底面上多了几分冷然。
梁景瑞尴尬一笑,抬手做请。
“王爷请坐。”
太子做到他这般,也实属是窝囊了。
对他国王爷跪拜致歉,低声下气的,这都是为何?
因为他要活着,他只想活着,守着自己想要守住的东西。
人,地位,权势。
他一样都不想失去。
段渐离说:“人已经请来了,两日后便能到,到时候你想个法子将人送入宫中。”
梁景瑞听得大喜,面上就多了几分动容。
人来了,他的母后就有救了。
梁景瑞这般掣肘不敢行动,便是因为自己的母后。
“苗家的蛊术比翟家的更高,等蛊毒解除,翟氏也要尝一尝中毒的滋味。”梁景瑞狠戾的说道。
段渐离摇头:“苗家不下蛊。”
准确的来说,是苗淼不对人下蛊。
夜过去,临近酉时,段渐离才回到府邸。
进屋时,他褪去外衣,散了些寒意才靠近床边。
刚凑近,床帐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手穿过帘子挑开些许。
张汐音侧身躺着,微微抬头看他。
“回来了?”她柔声道:“快睡吧,还能睡两个时辰。”
段渐离嗯了声,躺进去,伸手搂紧身旁的人。
辰时四刻,外面的下属声音响起。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