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已经把自己的事情说的很清楚了,他是因为何事,何时,挪用了王府公账里的银钱的。
大家都被曹总管喝得不敢说话,却都等着看王妃要如何处置陈先生。
张汐音并未立刻说话,看向旁边的姹紫。
姹紫上前,将一张册子打开,册子里是调查的结果,她全部宣读出来。
随后,张汐音才说道:“陈先生所言,与调查结果无异,此次陈先生挪用公款为私用,按理说,是要扭送官府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陈先生是从江陵王府修建起来之时就已经在了的,王府的老人都知道他管账管得很好,每月的月银都是准时发放,从不短缺。王府本就待下人极好,陈先生也很是依着王府的规矩,时不时的拨银钱给大家添置礼物。
虽说本是王府做的,可到底陈先生从未贪过王府的银钱,是一点儿油水也不拿的人。
挪用王府公款,也是情有可原啊。
“……念及陈先生所行是为孝道,我可以给陈先生一次机会,但挪用公款,必然要有个说法。”
张汐音说着,挥了挥手。
丹柳站了出来,取出一张契书。
“这张契书,是陈先生的,是为活契,没一年续一次。王妃向来不强迫人,陈先生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还清余下的一千两银子,离开王府,王府永不录用。”
王府不录用的账房先生,出去了焉能有活路?并非是王府会如何,便是外
面的人家知道陈先生所为,便不可能会用他。
但这一条路,是正常人家都会走的。
丹柳继续说道:“第二条路,王妃会给陈先生在王府继续管账的机会,但你的活契,将改为死契。挪用的一千两银子,会从你的月银里面扣除,但你的生杀予夺,王府说了算。”
旁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是契书。
王府的人,除了一些是死契,大部分都是签的活契。
活契的家仆做事,但本身的生死主人家是不能决定的。
陈先生若是签下死契,那王府就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他的命不止不属于他自己,而他也将入奴籍。
陈先生这一刻犹豫了。
他有个女儿,他的女儿已经半大不大了,再长几年就能说人家了。
若是入了奴籍,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这一份契书是死契,但是,陈先生,难道签了死契就是低贱的奴仆了吗?”丹柳看着他问道。
面前的小娘子比他小不了几岁,是个长相清秀的娘子,是王妃的婢女,但如今却是江陵所有商铺的总管事,嫁了王府的护卫,可那护卫看似是护卫,却是个千夫长,是吃国家俸禄的。
难道签了死契就当真低贱了吗?
不,只要跟着王爷王妃,只要努力活着,就不会低贱。
“我签。”
陈先生上前,去了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陈志聪。
随后,摁下手印。
有了这死契,便是王府的人了。
陈志聪对着张汐音行跪礼。
张汐音挥了
挥手:“起来。”
陈志聪站起来。
张汐音看向下方的所有人,说道:“今日,让你们过来看此事,是想给你们提个醒,有何事都可以上报让我知道。若是自作聪明做错了事情,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
“在王府做事,规矩和准则你们也都知道,犯了错尚且还能酌情处理。若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不管你们有什么原由,下场都只有一个。”
“王妃之言,你们可都明白?”曹总管一声喝问。
“我等明白。”众人齐声说道。
张汐音也就不再留了,起身回到屋里。
丹柳和曹总管留下,重新安排一些人的工作,随后便散了。
书房外,陈志聪跟在后面,微微低着头。
“陈志聪。”张汐音说道。
陈志聪回神,立刻上前施礼。
“王妃?”
“王府的账你来管,你家中的人也不好在城外的林子里住着,你说说,你的母亲和妻子,都会什么?”
陈志聪哪还有不明白的,立刻施礼说道:“回王妃,内子善刺绣,也会文墨,小女也读过一些四书五经。”
“你教的?”
“是,内子与我青梅竹马,是我教的她读书写字,小女也是。”陈志聪说道。
能教自己的妻儿识字读书,张汐音很是欣赏陈志聪这一点,不单单是孝顺,还有担当,就是他父亲的事情他没能想到更好的法子。
“我娘,她会养鸡种地。”
张汐音就说道:“你明日,把你妻女带来。”
听到
这话,陈志聪大喜。
“是。”
王妃让他把妻女带来,想来是有安排的。
——
城外的林子里,一栋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陈老婆子将一堆衣物背回来。
陈娘子见了,上去接到了手中。
“娘,您就别给人洗衣裳了,这东西一天赚不了几个钱,您手上的冻疮都好不了。”
三月了,冬日里浆洗衣服洗出来的冻疮一直不见好,他们如今连口吃的都难,更别提买冻疮膏了。
陈老婆子嘿嘿笑着安慰儿媳。
“不妨事,不疼,等娘洗了这些,就能买一点面回来,小鱼儿不是吵着要吃面条嘛。”
“我来洗。”陈娘子眼眶红了,抱着衣裳就去打水。
“娘,红娟。”
外面,陈志聪喊道,一面走来。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还有一辆驴车。
看到儿子回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魁梧男人,陈老婆子就慌了。
“儿啊,他们,他们是来拆咱们家的吗?可咱们家都没钱了。”
陈娘子也是害怕,很快发现丈夫面色带笑,就冷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