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认错人了,小妇不过是个沽酒女,可当不起贵人这一声表嫂。”
聂柔神色有些不耐,这些人非要来搅和她平静的生活么?
叶轻眉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也是,她的表嫂早就被表哥发了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听说她是个低贱的沽酒女,叶轻眉连忙退开两步,生怕她身上米酒的酸味沾染自己新买的衣裙。
“既如此,你赶紧走吧,别碍本小姐的眼。”
聂柔颔首,挎着小竹篮脚步轻快地从她身边走开。
周郁川却是瞧见了岸堤上的二人,草草安慰了因为偷跑出宫被皇帝下旨责骂的蕊珠,便抬步往岸堤上赶。
方才蕊珠扑进他怀里的情形一定被聂柔看见了,他得去解释一番,否则更别想同她复合了。
“诶前面的……老板娘,站住。”周郁川赶到聂柔身后,银色的面具下起了薄汗。
“原是侯爷,小妇这厢有礼了。”聂柔轻缓地福了福身道。
“方才那人……是我在北地认的干妹妹……”周郁川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芙蓉面,心跳有些快。
这是时隔多年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同她搭话。
聂柔轻轻一笑,他的表妹、妹妹可真不少。
“小妇告退。”聂柔淡漠地颔了颔首,意思是这是侯爷的私事,与她无关。
周郁川急了,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我们……谈谈好吗?”
“这……于礼不合。”聂柔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有些无奈道,“小妇是个寡妇,实在不宜同外男有牵扯。”
“你不想给你的孩子一个家吗?”周郁川软了语气道。
追上来的蕊珠十分惊讶,周郁川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是自己这个博得了他怜惜的女子,都没能让他同意求娶。
这个沽酒女……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叶轻眉却是了然,蹙眉劝道:“此女的确和我那死去的表嫂长得有八九分像,但是表嫂已去……表哥这般寻一个低贱的女子做替身,恐怕不妥……”
蕊珠这才明白缘由,笑了笑道:“叶嫔这话说的不对,永夜侯乃是金麟国的守护神,哪个女子被他选中做妻妾,都是万分荣耀。”
“你这沽酒女,还不快快谢恩。”
聂柔还未有反应,周郁川先皱眉道:“闭嘴,你们两个退下。”
聂柔却是奋力一挣,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请侯爷自重,小妇身份低贱,请侯爷莫要多做纠缠。”
“柔儿……”
聂柔蹙眉理了理衣袖,便快步走开,仿佛身后有豺狼追她一般。
“表哥,这人可不是表嫂,表嫂性子和顺,哪里会这般无礼?”叶轻眉拉住了要追去的周郁川,急急劝道。
周郁川一叹,看来聂柔对他防备很深,他得先从儿子那入手了……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从私塾放学的聂诚撑着油纸伞,和崔泽衍一道往回走。
一进门便问:“阿娘呢?”
“一早去买鸡蛋去了,还未回来,奴婢已经叫半夏和白芷去寻了。”丹桂有些焦心地在大堂中走来走去。
聂诚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雨幕,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我要去寻阿娘。”说着便要出门,被崔泽衍一把抱住。
“这雨下得急,但是一会儿就会停,你阿娘是个大人,不会有事的。”崔泽衍不明所以,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小不点这般着急的模样。
聂诚抿了抿唇,阿娘怕打雷下雨,他们都不知道……
“老板娘可在?”衣衫湿了半截的周郁川出现在门口。
他回到住处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当和聂柔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于是便寻来了春杏酒家。
“阿娘……不见了……”聂诚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看见周郁川的那一刻便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周郁川拧了拧眉:“她去哪里了?”
“去……去买鸡蛋了……不知道被雨困在哪里了……”
“阿娘……阿娘会害怕……”
聂诚瘪着嘴要哭,一旁的崔泽衍怎么哄也无济于事。
“我带你去找她。”周郁川心里软塌塌的,把红着眼睛的儿子往怀里一捞,便撑伞走进了雨幕中。
崔泽衍“啧”了一声,难道父子之间真有心灵感应么?不然一贯沉稳的聂诚怎么会待周郁川这般信任?
周郁川抱着奶香软糯的儿子,心里满足极了,要是还能开口叫他一声爹就更美了。
“往城东走,阿娘若是不舒服会去寻花爷爷……”聂诚见周郁川发呆,急得不行,伸出小手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脸颊。
“小祖宗,都听你的。”周郁川失笑,快步往城南走去。
雨势极大,但父子俩谁都没在乎被浸透了的衣裳鞋袜。
两人是在离花道人家不远的一个屋檐下找到的聂柔,此时她正苍白着脸,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花道人家走,买鸡蛋的竹篮早就不知去向了。
“阿娘!阿娘!”聂诚急得立刻便要下地。
“诚儿?你怎么来了?”聂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缓了一瞬,才看清是周郁川抱着聂诚来寻她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被雨淋得湿哒哒的,看得她心里酸软不已。
“阿娘真是的,出门前怎么不看看天气?”聂诚下地牵着了聂柔发凉的手,皱眉教训道。
周郁川看着聂柔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些发堵,在京城的时候可没见她害怕下雨天,还调皮地踩雨水玩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叫她碰到下雨天就害怕成这样?
聂柔伸手抚了抚胸口,勉强勾起笑道:“出来时走得急了些,有劳侯爷了。”
周郁川却是上前把伞塞到她手里,一把将人抱起:“我送你去花道人那。”
见她要挣扎,又低低补了一句:“别叫孩子担心。”
聂柔垂眸看了一眼像一只湿漉漉的小奶狗一般的聂诚,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花道人此刻刚帮女儿把豆腐摊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