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川一点也不觉得聂柔这个提议城府太深,反而觉得她一心为了儿子着想。
“可是这样的话,就太委屈你了……”
妾室在高门大户里头,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打杀的玩意儿,如何能同堂堂侯夫人相比?
“侯爷,妾身不怕,只要诚儿好好的……”
“他比妾身的命还重要……”
聂柔说着,竟然行了大礼求他,纤细的身躯跪伏在地上,露出一段莹白的脖颈。
“行了,本侯知晓了,别哭了,嗯?”周郁川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亲自替她褪了鞋袜。
“你先陪诚儿睡会儿,本侯再去安排些事情。”
“最快后日,请封世子的旨意便下来了。”
聂柔泪光莹莹地颔了颔首,鼻头哭得红红的好不可怜。
翌日云消雨霁,是个炎热的大晴天。
“阿娘,为什么以后要叫你姨娘啊?”聂诚苦着脸把药喝完,有些不解道。
他已经知道了周郁川要带他和聂柔回京的事情。
“为了给诚儿一个更高的身份,以后更好地保护娘亲呀~”聂柔摸了摸他的脸蛋儿,往云鬓上簪了一朵娇妍的绢花。
“那……阿娘会觉得委屈吗?”聂诚认真地看着镜中娘亲的双眸。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阿娘好像变了一些,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却说不出来。
“如果为了更高的身份,要叫阿娘受委屈,诚儿不愿意。”
聂诚抿着小嘴,有些不高兴。
“放心,阿娘没有委屈,你的爹爹也不会叫阿娘受委屈的。”聂柔勾了勾唇道,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冷凝。
她和儿子,都不会再受委屈。
“那永夜侯……真的是我爹爹吗?”聂诚终于说出了他心底的疑问。
聂柔点点头:“真聪明,他就是你的亲爹爹,以前是,以后也是。”
“但你娘,只能是已逝的侯夫人。”
“而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将你养大,记住了吗?”
聂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但实际上,你就是诚儿真正的娘,对不对?”
“嗯,傻孩子,纠结这个做什么。”聂柔伸手弄乱他毛茸茸的发顶。
“一定要确认一下嘛,诚儿这辈子都只有阿娘一个娘。”
“嗯,真乖。”聂柔忍不住被这暖心的话惹红了眼眶,赶紧一拍他的后背道,“没有别的不舒服了吧?快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知道啦,我又不是阿娘……姨娘养的盆栽,为什么要天天晒太阳哦……”
虽然嘴上不情愿,他还是迈着小短腿,乖乖地搬了个凳子到院子里坐着晒太阳,时不时还要换个方向晒。
丹桂为侯爷夫人终于能名正言顺地重新在一起而高兴,哪怕主子们出于种种考虑,让夫人变成了姨娘,她还是满心欢喜。
夫人独自带大小公子所吃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如今能有人给夫人庇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娘子,奴婢去绣坊把新作的夏裙取回来了,您今儿和侯爷去放纸鸢正好穿呢!”
丹桂将一袭朱红的石榴裙展开来,在聂柔身上比划。
“不错,很衬肤色。”聂柔满意地将玉臂在衣袖上比了比,往常为了方便干活剪短的指甲,已经涂上了粉色的蔻丹。
如今的她,要凭借周郁川和她曾经的情意,回到京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那个胆敢暗害她孩儿的女人,付出应有代价。
铜镜中柔美的脸庞闪过一丝冷冽,很快她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拿起朱红的口脂在唇上薄薄涂一层。
“仔细脚下。”周郁川立在马车前,伸手扶住聂柔娇软的小手,耳尖微红。
“多谢侯爷……”聂柔垂首,心跳咚咚的有些快。
多年后再次亲近,二人都有些手足无措,面上的羞涩掩都掩不住。
朱红的裙摆划过他的掌心,鼻尖是熟悉的馨香。
“叫人再把山坡上的小石子清一清,省得夫人滑了脚。”周郁川低声吩咐侍从道。
侍从们皆知车里的这位柔夫人是自家侯爷新纳的姨娘,自不敢怠慢,连忙打马越过马车,先一步去打理山坡。
聂柔坐在马车中,正靠着车窗吃糖莲子,听见这话红了脸。
“哪里值当这般兴师动众的。”她低低嗔一句,只换来车外男人满足的朗笑。
“值当,本侯乐意。”
聂柔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一只做成春日燕子模样的纸鸢端端正正地摆在案几上,聂柔将它放飞才看见燕子后面坠着几根彩绦,彩绦上还写着字儿。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晖……”聂柔脸一红,这不是她写的家书里夹带的情诗么……
“夫人羞什么?敢写还不敢看了?”周郁川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掷过来的线轴。
“还有许多呢,什么玲珑骰子安红豆……”
“闭嘴!”聂柔羞得不能自已,伸手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侍从和婢女们都退得远远的,二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暧昧了起来。
“聂柔,我真想你。”周郁川动了动唇,在她的掌心里吐出一句话。
“嗯……”聂柔感受到掌心的痒意,连忙抽回手,玉颈一片绯红。
周郁川把人圈在高大的常青树前,随手松了松领口,露出一小片坚实的胸膛。
“关于我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以后不走了,嗯?”
聂柔睁着水润的眸子,像只被他拎着后颈的兔子,慌乱无措又舍不得逃离。
“侯爷的事妾身管不着,只要不妨碍我的诚儿……”
粗粝的掌心将她不自觉别开的脸扳正:“你管得着。我的事,儿子的事,以后都由你管着。”
“以前我觉得瞒着你对我们彼此都好,但是现在我想试着一点点告诉你……”
“我们学着去信任彼此,好不好?”
聂柔心下一暖,如最冰冷的地方被灌入了十里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