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单子上这二三十样东西,有些山里有,有些地里有,有一些山里地里都没有的,你打算怎么解决?”
他是打算等叶青鸢开口相求了,顺道出手。没想到叶青鸢胸有成竹道:“到村子里收啊。别的不说,楚氏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收不齐这么些东西?在家门口就把东西卖掉,省掉了水脚费,我们又挣点辛苦钱。这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一家便宜两家占。”
楚攸行弯了弯眼睛:“这是有了全盘计划了啊。”
叶青鸢说:“那必须的。”
她说起自己的计划时候,眼睛发亮嘴角带笑,浑身上下闪闪发光,叫人移不开眼睛。
……
这日回到家里,五张双层床打好送过来了。
一家人做了个简单的入伙仪式。
七个少年,外加月明,一起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里。宽门大窗,新糊的窗纸,进屋是两张并排的八仙桌,足够他们读书、劳作、吃饭,依墙摆放四张双层床。屋外种了几丛香茅、紫苏等驱虫作物,一脉水沟,自井头储水池引出,绕过屋旁,流向墙根而去。
楚攸行备了鱼肉香烛,带着大家拜了土地,倒了酒水,烧了元宝。回头对早就跃跃欲动的少年们道:“你们以后就住这里了,每天卯时二刻起床,亥时吹灯睡觉。每天安排二人轮值打扫卫生干活,能办得到么?”
众少年齐声:“能!”
楚攸行说:“那现在你们就自己各自认了床,桌子上是奶奶给你们做的帐子,你们各自挂上,然后过来吃饭吧。”
“是!”
少年们就跟鸭子出棚似的,一涌而进。叶一骏和月明进了屋,又出来。叶一骏对楚攸行说:“姐夫,里面床不够。”
叶青鸢说:“你和月明住里间,你睡大床,月明睡小床。”
叶一骏不解:“姐,为什么啊?我要跟兄弟们在一起!”
不等叶青鸢说话,路过的小豪说:“那不能。骏骏,你是主人家。姐姐是对的。”
月明也在旁边帮腔,叶一骏就不说什么了。
……
次日,叶青鸢召集了少年们,两个两个一组,对照着单子各自领取任务,到村子里收购农作物。
为此她花了整整两天两夜时间,教会了少年们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果然,如叶青鸢所料,楚氏族人十分乐意在家门口就用略便宜的价钱把多余的农产品出掉。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采购单子完成了一半,到了规定回家的时辰,少年们满载而归,一张张脸晒得红扑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异常兴奋。
大家聚在屋檐下,把东西卸下来,等待叶青鸢验收盘点,七嘴八舌的讨论。
“我们去收了蘑菇,五文钱一斤,自己晒好的。称过了十五斤,煮面油炸都好香。还有菜干,也是五文钱一斤,只有八斤了。”“我们收的甘蔗,那家大妈好奇怪,还不相信我们自己能熬糖。”“我们只收了一样,板栗。都是晒得干干的。”
泥鳅把背篓里的板栗倒了出来,堆得小山一样,众少年吓得纷纷弹起往后撤,又哈哈大笑起来。
叶青鸢见状,抿嘴一笑,放下手里已经将近绕好的线卷,“让我看看。品质不过关的,可不能卖别人。”
正验收算账、分门别类……忙得不亦乐乎,叶青鸢发现筐筐闷闷不乐的,问:“筐筐,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
筐筐说:“三娘子,为什么不许我跟着哥哥弟弟们去收货呀?我算数算得一点不比他们差,我还会九九乘法表了,一一如一,二二如四……”
叶青鸢知道了,早上她分派任务的时候,放了八个人外出。其中月明、泥鳅和筐筐被留下来。泥鳅太小,月明身份敏感,独是筐筐,小姑娘想不通,不开心了。她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要留下来帮奶奶的忙啊。奶奶一个人,又要做饭,又要做衣服,现在马上又准备要织布了。如果没有心灵手巧的筐筐帮忙,奶奶一个人怎么摆弄得开呢?”
筐筐脸色稍霁,半信半疑:“真的吗?可今天四哥说,因为我是女孩子,干不了大事,所以只好留在家里白吃饭。”
“什么?”叶青鸢严肃起来,高声吆喝,“老四!你过来!”
老四放下手里的菜干,屁颠屁颠过来了,叶青鸢把他拉到旁边问:“筐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老四吸了吸鼻涕,说:“我说得没错啊,她就是力气小,娇气,只好留在家里干轻便活儿!”
叶青鸢一阵窒息,没想到短短时间,带的队伍就出问题了。
她想要给老四讲道理,发现老四满脸平静,知道讲道理不一定讲得通,就改了主意,指了指屋子里:“你绕圈觉得家里的活儿很轻便?”
老四理直气壮道:“肯定啊!”
头顶上方,忽地传来楚攸行声音:“既是如此,老四不妨跟筐筐换一换,在家里干轻便活儿好了。明天开始,筐筐外出,老四在家里帮奶奶干活。平时筐筐干活,奶奶都是夸赞的,你只要跟她干得一样好就行。”
楚攸行威望很重,老四只有答应的份儿,揉揉鼻尖,找场子般说:“那有什么,我一定干得比她好。”
小风波就此过去,大家各忙各的,叶青鸢趁机低声对楚攸行说:“区区小事,我来处理就好。你何必出声?”
楚攸行说:“别看他们小小年纪,从小在街边讨生活的,会看人下菜碟得很。我是杀过人立过军功的,镇得住些,一次性压过去,免得他们往后再犯。”
叶青鸢倒也很想知道楚攸行如何能做到“免得他们日后再犯”的,就道:“一劳永逸,当然最好。你如果能做到,那就多谢你了。我不光给你做新的发带,还做一双护腕送你,多下功夫,保证你满意,如何?”
楚攸行欣然道:“好啊,一言为定!”
那胸有成竹的笑靥,倒好像已经把彩头拿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