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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1 / 2)

这是苍祝登位的第三个入夏了,朱明乐歌在祭堂响了一夜,眼看到了黎明,礼竟终是难成。

“广大建祀,肃雍不忘,神若宥之,传世无疆。”七十童男童女唱的正是如今天子一生的抱负。(注:出自乐府诗集《朱明》)

而于苍婧,并没有什么感触,只随着她的弟弟苍祝立于祭堂,举手加额弯腰而下,皇族皆在这里,身后便是是万人随之,跪于石砖之上。

“祥华瑞德,天地普照。源绵千泽,国安疆辽。福广齐乐,万民荣享。否极不禾,康泰沃保。今拜宗祖,祈我大平国泰民安。” 他这样祈祷已经数次,彻夜未眠,很多臣子都乏得厉害,怎奈何天子不愿归去。

苍婧是头一回看他在祭祀当日这般失魂,好像他的神魂皆为先祖皇陵所撼。立于皇城前的皇陵,是皇族最后的归宿。苍婧不信他们仍在世间看着,但苍祝信。

苍婧跪在他的身后,听到非常清晰的哀叹,可不知他身旁的冯千娇是否听到?冯千娇不过显得乏累,多有不悦,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君王新宠的美人身上。

一个皇后,一个萧美人,连执掌整个朝政的太皇太后都有些难堪,没来参加此次祭典。同样的,深居宫巷的太后亦已身子报恙为由,未来出席。

“朕定能成,对不对,” 苍祝不知他在问谁,是那么悲痛。又或者仍在祈祷吧,彻底削去那碍眼的龙头杖,拿到他梦寐以求的实权,从此完成他的志向。

苍祝闭着双目直身,再次将手齐眉,双膝一跪,拜在地上,额紧紧贴在手背上。

身后的人便也随着跪,其实腿都麻了,这一跪苍婧一时乏力。

太久没有这般大礼,旁人都受不得了。苍祝的掌心便是贴着冰冷的大理石,似乎真的探到先祖的气息。

“佑朕一切顺利。”

唯有苍婧,听得真切,也唯有她,看得见苍祝颤抖的脸庞。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天边生出了鱼肚白,苍祝迟迟没有起身,外面的大臣都有些动荡。

“陛下?”苍婧轻轻喊了喊他,可他依然未起,便使了个眼神给王全。

王全谨慎地走过去,“陛下节哀,礼要成了,可不能误了时辰。”

苍祝发出低沉的一叹,好像骨头都散了似的重,“吉兆未现,礼便不成。”

可吉兆是不会现了吧。

从朱正司违背礼法提前进入祭堂起,一切的算盘都乱了。但苍祝无能为力,他只能等着,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就是他倍感伤悲的理由。

眼看已入天明,阴霾厚重,不见明光,说好的吉时也没了似的。

难道还要在等么?难道要等长寿殿的人走出来?苍祝有了低泣。

苍婧诧异,他怎能在此刻悲泣?遥想已逝三年的先帝,在去的当日收尽了眼泪,唯独苍婧和苍祝,一滴不曾落下。

他们答应过先帝,永不软弱。而今日,被看做无情的人怎可以失了理智。苍祝说过,他不哭是因为没有哭的理由么。

“陛下?”苍婧又唤了他。

苍祝仍伏在地上。

“不知是否是有人背祖宗贤德,才至此不见吉兆。”人群中有一人坐起,粗眉膀腰,黑髯垂落,那正是冯千娇的二哥冯莽,官职太尉,武将之首,统天下兵马大权。

此人亦是苍婧二妹苍婉的丈夫,他不曾与正妻相携,其身侧乃一美艳女子,身怀六甲。

于是便有了数人附和道,“不过是个美人,怎能着鹓鶵与皇后争艳,堪比与皇后同席而坐,尊卑无序。”

那都是臣服于章氏的官员,在冯千娇一身皇衣前垂首恭敬,却对着大平当今的国主直腰呵斥。

萧如丝所着乃是织室定送的深衣,鹓动鸾飞与冯千娇的鸾凤腾皇颇有相似。

佐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海,有凤皇、鹓鶵。(注:出自《山海经.南次三经》)

确似椒房织梦,与凤争艳,二者同鸣,焉能和善。这布料只有皇后定制,穿不到萧如丝的身上。

苍祝就这么静静地跪着,谁又能看到那广袖中藏着青筋暴起的拳头,谁又能看到那龙冠下的忿然作色?或许权当是不知好歹的美人触怒了圣颜吧。

萧如丝微直了腰身,华美深衣及不上那头乌发,风吹散她耳边的发,似看到她嘴角漾起涟涟笑意,“凤皇尊贵不可及,居于金玉,不畏世事。鹓鶵听之凤皇,居于梧桐,还会被鸱而吓,如何能与凤皇争艳?”

顿时一片哑然,她是鹓鶵,那谁是鸱?

冯千娇怫然不悦,紧紧抓着衣角,她跪在圣泉宫中委屈地瞥向身后。她的母亲穷尽所有扶持着她的后位,却是步步皆错。

一时殿内有清净了,一切仿佛没有发生,所有人都跪拜在地。

丑时的钟声响了,苍祝匍在地上的身子缓缓起来。

“吉时到!”奉常朱正司一声长呼,众人皆翘首以盼。

祭堂内大钟响彻,晃动之间似有物落下。

这声颇是古怪,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眼瞧着周复神情不对,大钟悬之的绳索竟开始松动,数多人即刻避之。

且听到一声断裂,大钟落下。

此时人群纷乱,苍婧被围困在中,只见程时与一官员撞在一起,程时扼着那官员的手臂,仍客气说着,“这位尊官,你走的太急了。”

那官员掩声不响,他的衣袖被萧青的剑刺穿了,衣袖下隐隐露出了刀刃,正对着苍婧。

看清刀刃的寒光,苍婧愕地一退,站立不稳之间被身后的人扶住。

“主人,没事了。”

苍婧见是萧青,心中忐忑,“替我扶君侯起来。”

苍婧回身见那钟离苍祝不过三尺之进,落在地上有血从内流出。

祭典当日见血,自然是凶兆。

“这是血光之兆!”堂内私语动荡。

奉常大惊,直问周复,“周司监观今日有吉时,为何得此恶兆?”

周复不得其解,困惑地站在大钟前,“朱奉常,这……”

朱正司扬袖一怒。他眼眉青黑,眼袋厚重,秉着嘴角威态生怒,“我就说宫里的事就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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