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合未曾看见萧青,只朝空荡的废宫大喊,“佩瑕,我的女儿,你一日不出来,我就杀一人。我倒要看看,我心地善良的女儿,如何能做到铁石心肠。”
李合用力一扼苍婧的喉咙,苍婧拔出袖中匕首,划破了李合的手。
失算在一个女子手下,李合近乎暴怒。
苍婧手持匕首,直把尖刃直对李合,“舅父真的要我的头颅吗?舅父得好好想想,和姑母联手有什么好处。你的女儿死了又如何,你只是需要一个女儿为你讨得国丈之福,官复原职而已。如果舅父愿意,我也是可以帮你再找一个女儿。”
李合此刻神情微恙,“苍婧,你算计人心的本事不小。我的女儿就是被你给骗了。”
“不过是说出舅父虚伪之心。”
也就在李合难堪之刻,萧青放缓了步伐,但他未曾收剑,只佯装看到了歹人,大喊,“来人,有刺客!”
李合方见来者英勇,然已避之不及,萧青一剑抵在了李合的耳侧。
李合是刀下鱼肉般,甚不敢动弹。
萧青的剑一直贴着李合的脖上的脉,他回身轻转,来到苍婧身前,对李合警告道,“你是何人,行刺公主。”
李合一眼认出,来者就是苍婧府上曾经的骑奴,萧如丝的弟弟萧青。
一个年岁尚浅的卫君罢了,那双眼竟要剔出人的魂来,李合好不自在。
萧青是真的不认得,还是故意装的,李合来不及细想。因为萧青这一喊,会有诸多巡视护军赶来,李合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离开。
“我……我乃……”李合甚至不知该不该报上大名了。
苍婧见此,冷眼一望李合,“萧青,这是误会,本宫也不知怎么走到这里了,恰好舅父前来。”
“原来是国舅。”萧青方收了剑,长剑带风,直把李合惊地一哆嗦。
“宫中最近修缮旧路,有些路公主和国舅记差了,就由臣带你们走。”
“不必。”李合甩袖离去。
就在李合人走后,隐于一墙之外的公孙旻抱着赵蔓芝出来了。赵蔓芝因心气大动,已是虚弱。
苍婧见此,即刻对公孙旻道,“你已找到要找的人,快坐本宫的马车走。”
公孙旻尚有所顾虑,“那公主?”
“无妨,你先去吧。”
公孙旻点点头,且望了眼萧青,“有劳。”
萧青心中有所思量,公孙旻此行应是未报国主。
“主人此举,恐怕……”
萧青正是担忧苍婧,苍婧却躲开了他的目光,“你不必担忧,我自有数。”
“主人若当真有数,就不会遇此险情。”
苍婧欲言又止,她确实失算。
没想到会被李合堵住了去路,被他挟持到这里,也没想到赵蔓芝会遇了难,使公孙旻不及赶来。
任听烟火凭空起奏,她的身后是血污满地的皇族,染尽铅华,她的身前是意扬壮志的萧青,不入宦海污浊。
她不可与萧青言尽方才之事,又怕他相问。
苍婧指间微搐,眉眼浅垂,已是难以沉着,想着如何轻描淡写糊弄过去,“我知道自保。”
谎言似也说得漏洞百出,苍婧更难镇定了。
“那倘若我没来呢。”萧青进了一步到她的身前,苍婧神色一下紧张。
萧青虽不再多言,但目中何其伤痛,看着她,要把她得心也看得痛了。
“你莫这样,我不是没事吗。”她躲闪着他的目光。
苍婧不知该以何样的面目来与他相对。当他要靠近时,苍婧更是恐慌,她仍然想要掩饰,只是现况叫她无计可施。
苍婧唯一有所清醒的,便是她不可以露出一点柔弱,至少在萧青的面前,她不能软弱。
她曾孤高恣意笑对他的忧虑,这世间本她一人,她无所畏惧。她让他洒脱远去,向往前程,若是当今不能,岂非食了她自己的心言。
他本就是应追随风华之人,不应在血满鲠喉之地。
“我没事。”她又倔强道。
萧平无奈,“夜深,我送你出去。”
恰如一声轻铃醒梦,苍婧松了眉头,“好。”
一个好字,她如释重负,且又小心谨慎。她走得格外的快,想着踏出皇城就不用被他瞧着了。
她该离他远去,就像当初放手让他离去那样。
她一人的沙场已经注定,无关于他的清净生涯。他曾经是那么拼命赢得了离开的机会,不就是为了去往更广阔地天地吗。
烈阳般的他,生命就该在太阳下盛放,她在阴暗中为他祝福便好。
阴暗,本就是她的归宿。
可苍婧高估了自己的冷静,她越是决意离开,心底就总有另一个声音在顽强地反抗,她越想走,就越显得慌乱。
她的慌乱萧青都尽收眼底,她一点都不像他的主人了,而像个犯错的孩子,逃避着他。
当空的烟火灭了,花火陨灭,落地无声。
皇城之内的争斗永无休止,皇城之外的刀刃也已备好。只是未料,来者不是煦阳公主,而是公孙旻和赵蔓芝。
当公孙旻带着赵蔓芝踏出皇城之时,李合已经在此恭候。
背靠皇城之处,俨然一副葬地之态,赵蔓芝见李合,挣扎着离开公孙旻,她摔在地上,连剑都没有力气拔出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要流放之时,回到了那个濒死之刻,她的母亲,她的家人全在那一刻死了,眼前万物都是荒芜,生死已了无骐骥。
那刻的赵蔓芝想要活,等来了李合。
他说他来救她,现在的赵蔓芝已经不愿有生机。她很平静,平静到想好了她死时的样子。
“你走。” 赵蔓芝对公孙旻喊道,极尽无情。
公孙旻拔剑守在赵蔓芝身旁,“我不会再让你一人。无论发生什么,我也绝不会离开。”
赵蔓芝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公孙旻便半跪在地,让她靠着自己,也能好受些。
“李合,我们冤家路窄,今日是到算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