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能够感觉到,这个问题问出口的那一霎那,两人间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原本正要饮酒的松田动作一滞,双手绕在杯身上,修长的食指无意识敲击着杯壁。
“”
不好的事情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蠕动一下,双眼低垂,目光落在杯中泛出的啤酒花上,心中的情绪随着泡沫的明灭而不断起伏。
作为警员,他所作的事情中,能这么描述的只有一件——
在之前,那两个神秘人把炸弹犯送到自己家中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相合,轻轻摩擦了一下衣领,思绪纷飞之中,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那晚上的他,在那两人走后,看着躺在地板,身上全是伤口的炸弹犯,心中充斥地满是杀人复仇的怒火。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就像是杂技团上走钢丝的演员,左边是深渊,右边也是深渊。
杀掉他有违警察的原则,如果研二活着,绝对不希望他做出这种事情。
而不杀他,以如今岛国的司法体系,这个炸弹犯被判处死刑的几率很低,再加上这一身的伤势,很可能会得到轻判的结果。
加之视频上的内容
松田阵平心情复杂地看完了降谷零的专业拷问,结合长期以来的失联,以及游乐园的视而不见,轻松地推断出了这位过去挚友现在很可能在执行卧底的任务——
以他对降谷零的了解与信任,清楚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抓到炸弹犯的时候,他或许会用抓捕时候的失手而把对方打个半死,但绝对不会像视频中这样将控制住犯人继续施暴。
而且最重要的是,降谷零如果真的控制不住做出了这种事情,他一定不会将炸弹犯送到松田阵平这里,将自己的朋友牵扯进这件事情中。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松田坐在沙发上,腿边远处是被绑得丝丝的炸弹犯。
电视上的录像播放被暂停在其中一幕,内容是炸弹犯在安室透的拷问之下,将自己杀死过警察的经历脱口而出,试图以此来证明他同抓住自己的人是同一阵营的。
事情的后续我们已经清楚了,在安室透面前说出这话的他完全就是自寻死路,求生不成反而让其绷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弦。
而此刻,这一场景同样让松田阵平难以抑制内心翻涌的杀意。
遥控器在他的手中被捏得嘎吱作响,恨不得当场送这个炸弹犯上西天。
但很可惜,他心里一直清楚一件事,他不能这么做。
作为警察,身上背负着维护律法的责任。越是靠近法律的人,就越需要控制自己的个人意志。
即使这个炸弹犯再怎么罪恶滔天,都需要交由法律进行审判。
心中天人交战,杀与不杀疯狂挣扎。
地上的炸弹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只剩下一只的眼睛紧张地注视着松田的表情。
这时候的松田,双目赤红满是血丝,手上青筋暴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扑向炸弹犯,用力掐断他的脖子。
只是可惜的是
在最后,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杀意。
“如果研二还活着的话,应该会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的吧。”
无可奈何的苦笑下,松田还是决定,将其送进警局。
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他心里一直紧绷的某种东西骤然松开,一种难言的虚无感从心底升起。
“果然,人是有极限的。”
半晌过后,松田单手将被绑得死死的炸弹犯从地上提起,另一手直接拿起车钥匙,向着公寓外面走去。
到了车边,他把炸弹犯塞进后备箱,确认关死之后,发动汽车准备向警察局的方向驶去。
没有拨打报警电话让人来将犯人带走,而是自己驱车前往。
我们很难弄清楚松田阵平是在想些什么,也许是看到搜查一课几年来的毫无进展担心运输过程出现疏漏,又或许是想亲近将这个犯人关进监狱之中。
当然,还可以再阴谋一些,他看出这个炸弹犯的身体状况极其恶劣,想让他死在去往警局的路上……
一切都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他就这么上路了。
然而在他刚过街角,便有人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在这个世界,炸弹犯的身份是被远去非洲的朗姆招揽的人之一,虽说他并不清楚雇佣者的情报,但为了确保不会被白兰地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线索,朗姆还是动用了留在本部的暗线,试图确保炸弹犯被灭口。
“真是的,真是的,白兰地这家伙,未免有些过分!”
远处的高楼,基尔架好狙击枪,瞄准着松田阵平车后的那个追踪者。
实际上,以这位暗线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查到炸弹犯的存在,也不可能摸到白兰地的尾巴,实际上他能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浅仓真抬了一手,给了他个机会。
他能杀掉炸弹犯,顺便杀掉松田阵平都没有问题,反正他是朗姆的人,朗姆的人杀了松田阵平和他白兰地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杀掉,那也没有任何问题,炸弹犯落在警察手上被送上法庭,浅仓真可以匿名找上岛国最厉害的律师,帮这位炸弹犯做无罪辩护。
法院的判决必须基于完整的证据链,不是随便丢个人在警察局面前就能将人逮捕归案的。
而由于警视厅的无能,关于炸弹犯的详细证据基本上没什么大用,证据链自然无从谈起。
而现在他这副被凌虐的模样,说是有人对他严刑拷打,逼他承认罪行也丝毫没有问题。
所以被判无罪的几率也是很大。
而岛国的法院,已经做出了判决,再想对同一罪名进行立案审理则是难上加难。
所以只要这么一操作,炸弹犯就基本上彻底洗清了身份,变成了无罪的普通国民。
到时候事态转变成这个局面……浅仓真真的很好奇,降谷零,诸伏景光,伊达航,松田阵平这几位正义之人,会对法律层面无罪的凶手,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