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泡沫没有破灭的时候,东京湾的贸易往来远比如今更为繁荣,当时为了满足货物存储的需要,各种仓库如雨后春笋般在这片土地的各处出现。
不过到了现在……经济形势的急转直下,其中多数成为了无人问津的空屋。
这次的事件,就发生在这样的仓库中。
距离先前失败的追车过去的一段时间后,接到诸伏景光消息的安室透,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抵达了约定的地点。
“照你所说,我来了。”
他走进仓库的大门,只见其中一辆黑色汽车停在空荡荡的库房中央,透亮的天光从年久失修的棚顶射下,让那辆车披上一层宛如置身舞台聚光灯中的尊贵感。
诸伏景光就站在那里,侧身倚靠着驾驶位的车门旁。
“你居然真的来了?”
在等待的时候,他考虑过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位许久没有正式见面的好友,该怎么去解释这两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可最终诸伏景光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眼下的事实——他已经走上了和过去迥异的道路,而且并不为做出这样的选择而后悔。
听到这句话的安室透,本能地读出了额外的含义。
他收到那条来自诸伏景光手机的邮件,只是眼前这人出于怀疑的试探,此刻送上门的他,正是一条咬钩的鱼。
“你不是已经确定我的身份了吗?”
在被追捕的时候,准确地给追捕者发去涉及其隐秘的消息,这种时候能做出这样的行为,显然对自己的推断极有把握。
“也对,毕竟那种场合,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自己暴露了。”诸伏景光代入着苏格兰该有的视角,扮演着一位高深莫测的组织干部的模样。
注视着站在光中的敌人,安室透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哪怕有挚友消息作为诱饵,他也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进入这间废弃的仓库,在来到这附近的时刻,他就已经在周围查探了一圈,确认周边没有埋伏后,才只身前来——
若是发现旁人在场,他就得回去喊上一批警员助阵了。
“不过,既然知道自己暴露,还敢独闯敌营。”
诸伏景光发出那条消息的时候,就想过最好的结果,就是安室透知难而退从组织中消失,后续他也不用考虑如何应对现在这般景象了。
“你给我发的消息,不就是邀请我过来吗?”
如果那条消息是以苏格兰的渠道发送过来的,那波本肯定不会冒险——当然,用苏格兰的口吻,他也就不会放弃追踪了。
相比知难而退,安室透更可能选择尽全力把苏格兰拿下,拷问出还有谁知晓他的身份,再确定是否继续卧底。
“所以,他在哪?”问这话时,安室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要打起来了。”仓库中更阴暗的地方,浩司眺望着场中的状况,低声对身旁同伴询问道,“不拦着吗?”
“为什么要拦?”第一时间赶来现场的浅仓真同样低声反问。
“虽然现在的苏格兰比波本更强,但他毫无疑问会手下留情,而波本很明显会不择手段杀死他。”
“苏格兰一死我可没有挡住那些家伙的能力。”浩司清楚自己的定位,论武力,他能按着组织里大部分人打,但耍弄阴谋诡计,他和组织那对小白花姐妹估计差不了多少。
情报部门要是只剩他一个人,肯定长久不了。
“放心,苏格兰都成长起来了,你也可以的。”浅仓真对现场情况看得更加透彻,“而且,苏格兰还不一定会留情呢。”
苏格兰目前的状况可不是逼上梁山,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能带来什么,从某种意义来说,驱使他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并非浅仓真的逼迫,而是一种切实存在的,想要通过暴力手段改变这个国家的信念。
“他在应该在的地方。”诸伏景光回答完安室透的问题,接着问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比起关心他,你不如想一想,为什么我能知道你的身份。”
“这还需要想吗?无非就是些残忍的刑讯逼供。”
说话的瞬间,安室透迅速抽枪瞄准苏格兰的脑袋,他可记得,一直有一个人和这家伙形影不离,现在虽然不知去向,但为了保持战略优势,他还是先发制人比较好,“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开枪的速度,绝对快过你拔枪。”
被曾经最好的友人用枪指着,诸伏景光心情很是复杂,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原来在你眼中,他是会因为痛苦而出卖你的人啊。”
“快说他在哪?”安室透说出刚才那句话只是想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好掩护自己的出手,现在局势在他掌握之中,当然要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他改换了身份,坐上了组织的高位,现在说不定在哪享乐呢。”诸伏景光略一犹豫,没有选择把脸上的伪装扯下。
“砰——”
一声枪响,安室透显然不可能忍下苏格兰对他好友的可耻污蔑,直接含怒开枪。
“你说,苏格兰说明真相,波本是会劝他回头是岸,还是跟他一起去杀人放火?”
枪声的掩盖下,浅仓真问出了这个问题。
“估计是”浩司迟疑片刻,给出了答案,“后者吧。”
“如果是前者的话,苏格兰现在已经挑明了吧?”
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原历史中安室透没有晚到一步,他是会放弃任务带着诸伏景光逃跑,还是会在心理博弈中看着诸伏景光去死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浅仓真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一枪,当然没有命中诸伏景光。
他旁边的那辆车可不是摆设,只见他往侧边一扑,整个人便藏进车后,那子弹虽然迅捷,可终究只能射入仓库的阴影之中。
“不相信吗?”
诸伏景光的声音从车后传来,“不相信的话,那你怎么解释我知道的这些事呢?”
说着,他便如数家珍的报出了安室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