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傅雨筠醒了起来喝水,睡眼朦胧地走到客厅,倒水时才发现有团黑影在自己家沙发上坐着。
“啊——”
傅雨筠吓得大叫,当场把手里的水杯丢了过去。
黑影被砸得闷哼一声,发出阴森森的疑问:“你做什么?”
声音阴沉且熟悉。
一听就知道是她那不值钱的弟弟声音。
瞬间怂意消散,怒气上升,傅雨筠啪得一声打开灯怒骂道:“要死啊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客厅装神弄鬼!”
光线蓦地变得刺眼,谢期霖下意识眯起眼睛,原本就阴郁冷漠的脸,显得更加不快:“我想在这美好的夜晚享受一下难得的静谧时光,不行吗?”
“有病。”
旧杯子因为砸谢期霖香消玉殒,傅雨筠又取了一个新的杯子,咕咚咕咚喝完水,才问道:“你打pvp又连跪了?”
她弟的人生非常简单,只有睡觉和玩游戏两大重事。
一般情况下,她弟心情不好,要么是没睡好,要么是打游戏崩心态了。
“……”
现在还没到凌晨两点,不是她弟的休息时间,那就只能是因为游戏。
所以傅雨筠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喝完水就回卧室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看外面天气阴沉沉的,像要下雨的样子,傅雨筠便有不太想出门。
她记得谢期霖今天早上只有两节课,就想让他放学回来时从食堂帮自己带份香辣鸡丝拌面,点开谢期霖的微信,男生的微信头像自动由黑白小猫更新成全黑头。
傅雨筠这才后知后觉,谢期霖可能真有点情况。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换微信头像是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但对于谢期霖来说并不是。
自注册微信起,谢期霖只换过三次头像。
第一次是把微信的初始头像换成了这只小奶牛猫,第二次是在高中挨了爸妈毒打后,把头像换成了全黑头,高考完后又改了回来。
但那次换头像后,谢期霖有近半年没说过话。
不是夸张,是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那半年谢期霖嘴巴就像被人用被针缝起来似的,成了一个真正的哑巴,任爸妈斥责,老师询问,甚至带去医院检查,她弟也没张过口。
谢期霖心理有病。
傅雨筠从小就发现了,她弟性格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七八岁的年纪,别的小孩都爱笑爱闹,和朋友一起玩。她弟那时就活得像只阴暗的蘑菇,只爱自己一个人呆在昏暗潮湿的角落,整天闷不拉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时爸妈工作很忙,没多少时间陪她和她弟,就给他们买了只小奶牛猫。
谢期霖也只有在和那只小猫玩的时候,才会变得活跃一点,像个正常的小孩一样,回家就大声喊“咪咪“,然后兴奋地把向他奔跑来的小猫抱到怀里。
那只小奶牛猫的喂食铲屎由谢期霖全权负责,傅雨筠基本和小猫没什么接触——谢期霖在这种事上一向很小心眼,生怕她抢了小猫的关注,只有极少时间才会吝啬地让她摸一下小猫。
傅雨筠也不在意,反正她有一大堆朋友,才不稀罕和小猫玩。
而且那只小猫长得也不好看。脑门黑黑的,中间却夹着一道白,像极了丑丑的八字刘海。
只有谢期霖会把这样一只丑小猫当作宝贝,自己舍不得用零用钱买零食,却给小猫买昂贵的玩具和猫条。
后来那只小猫死了。
小猫生了病,傅雨筠不清楚是什么病,但她看到谢期霖哭着求爸妈带小猫去医院,爸爸因为她弟的哭声脸色变得很烦躁,妈妈低声说看过了,救不活。
大概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小猫开始不分昼夜地叫,弄得家里人都睡不好。谢期霖就把小猫抱到自己屋,给它喂水,耐心地哄它。
不到一天,小猫嗓子叫哑了,命也没了。
爸妈带着他们在附近公园的一处荒地埋葬了小猫,还在上面种了树,告诉他们,小猫虽然走了,但它的生命会由这棵小树蔓延。
第一次对死亡有了真实感受的傅雨筠感动地落下泪。
但之前对小猫百般疼爱的谢期霖此刻却显得尤为冷漠。
在之前为这只小猫哭过无数次的谢期霖,在埋葬小猫的过程中却没落一滴泪。
听完爸妈的话,她弟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棵小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几天,学校老师告诉她爸妈,同学们举报说谢期霖身上和抽屉里总冒着一股臭味,让他们注意孩子卫生。
傅雨筠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谢期霖是他们家最爱干净的人。大多时候,家里的卫生都是由她弟打扫的,因为她弟觉得他们打扫得不干净。
爸妈的想法和她一样,也觉得肯定是误会,并未在意。
又过了一周,她爸妈被班主任叫到了学校。
谢期霖私自携带宠物尸体上学,被一些好事的同学翻了出来。
好多学生看见那已经发烂腐臭的猫尸,当场呕吐,有些人甚至被吓出了病。
她弟这项行为严重造成班级恐慌,班主任建议她爸妈把她弟领回家,最好带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
傅雨筠和谢期霖不在同一个班,但谢期霖书包里的小猫尸体被翻出来后,他们班学生发出的尖叫声几乎快把整个楼层的人都吸引过去。
听到这喧哗声好像是因为自己弟弟引起的,傅雨筠赶忙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挤进被同学围得水泄不通的班,傅雨筠看到他弟活像身上有病毒似的,周身空出一大片地,而谢期霖在一大群人惊惧恶心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蹲下身,用手去抱摔到地上,已经腐烂到不成模样的小猫。
她想起那天埋葬完小猫,他们一起和爸妈回家的时候,她弟一步三回头,罕见地说了许多话。
“这个地方这么荒凉,我的小猫觉得孤单怎么办?”
“那棵小树就那样扎在它身上,它会不会感觉疼?”
“我的咪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