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之后天气转冷,街上的百姓变少,马车的速度却因为雪未化依然快不起来。
从出门到宫门口竟用了半个多时辰。
此时宫门前已经停了许多马车,各府女眷们三两成群,相谈甚欢,正准备着入宫。
却在看到定国将军府马车到了的那一瞬,所有人都被点穴一般,在宫门前定住不动,目光也全扫了过去。
要说这定国将军府,以前在京中可谓是人人钦佩,谁见了都得让三分。
这三年却因沈凝各种癫狂行为,移情别恋容子安搞得将军府也名声败坏,成了谁提起都要嘲笑三分的存在。
今日她竟也来赴宴?
这叫大家怎么能不侧目。
马车停稳,车厢的门被推开,沈凝下了马车。
顿时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是沈凝!”
“还穿了烟霞锦,皇后赏的吧?”
“她以前那么冲撞皇后,给皇后带去那么多的麻烦,皇后竟然还赏赐她这样贵重的衣裙!”
“到底是亲姐姐留下的唯一根苗,皇后娘娘就算是再讨厌她也不得不管。”
“真是难为皇后娘娘了,遇上沈凝这样不知分寸的外甥女!”
“我若要有她那身份……”
沈凝听到了那些议论,也感受到了众人落到自己身上的打量视线。
说实话,被人用那些非善意的目光看着,真是极不好受。
只是早知情况会是如此,也做好了心里准备,这份“不好受”也便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这是容澈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冷冰冰地扫视了一圈,看的小声说话的那一圈人都闭上了嘴。
他才对沈凝低声说:“别理她们。”
“嗯。”沈凝点点头,便随着容澈往宫门方向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个男的是谁?”
“没见过,看穿着和气度非富即贵。”
“前几日好像听到冀州侯的义子入京了,就住在将军府,莫非就是那位?”
众人“哦”了一声,把那戴面具的男子和裴书辞对号入座,三三两两地随着引路太监往宫内去了。
沈璇和柯氏这会儿才下马车,正好苏府的马车也在这时到了。
柯氏牵住沈璇的手,指着不远处一个月蓝色锦裙的夫人说:“那位就是苏夫人。”
苏夫人也瞧见了柯氏和沈璇,走过来打了招呼,眼神便放在沈璇身上。
瞧着她眉目低垂,乖巧温顺的样子,苏夫人十分满意,笑着说道:“咱们也进去吧。”
“好。”柯氏这边应下,和苏夫人相携前行。
两人走在前头相谈甚欢。
忽然间,只听得沈璇“哎呦”一声喊,她整个人竟朝后仰倒,脚踩在前面的柯氏身上,搞得柯氏也身形不稳,直直朝后栽过去。
母女两人跌做一团。
沈璇被柯氏压在身下,心肝肺都似是被压碎了一般,艰难呼痛。
苏夫人和女儿都愣了片刻,赶紧招呼婢女一起上前扶持。
等将柯氏母女扶起来的时候,柯氏尚且还好,只是钗环有些乱,脸色窘迫。
沈璇可就不好了,脸色青紫交错,按着心口连连咳嗽,发髻歪斜,衣裙也脏污了。
“璇儿、璇儿!”
柯氏扶着沈璇担忧地连连呼唤,“怎么就忽然摔倒了呢?哎,你这个孩子也是的,走路怎么不仔细一点……”
平素从来不出问题,今日参加宫宴,又是在苏夫人的面前,竟然出这种大丑!
苏夫人柔声说道:“许是地面有点滑,看起来沈二小姐不太好,不然沈夫人送她回去,找个大夫看看,身子要紧。”
柯氏也知道弄的这般狼狈是参加不了宫宴了,便点头和苏夫人道了谢,扶着沈璇带着婢女离开了。
……
宫墙一角,齐耕握着宝剑站立,脚边还有碎小石子。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一脚踩在那些碎石子上,大步朝前。
被踩过的碎石子瞬间成了粉末,被碾平在雪后的宫道上,和没有化干净的雪融成了一片。
苏夫人送走沈璇和柯氏后,转身缓步进宫。
嫡女苏月仪陪在一侧,“这个沈二小姐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端庄。”
“许是不小心滑到,瞧她模样乖巧,我还是满意的。”苏夫人温声说道:“你别把和沈凝的怨气撒在她身上,沈凝是沈凝,沈璇是沈璇。”
苏月仪咬唇片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
齐耕没一会儿就跟上了上去。
沈凝瞧了他一眼,“刚才后头好像有点动静,怎么了?”
“柯夫人和二小姐回去了。”
“为何?”
“身体不适。”
沈凝挑眉:“为何身体不适?”
出门的时候不是挺好的?
齐耕说:“不知。”
沈凝“哦”了一声,转头不问了。
其实她也不想和柯氏母女上演什么一家人情深似海,她们回家便回家吧。
走在沈凝侧后方的黛月多看了齐耕两眼。
她方才走的慢,可是把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小子踢飞石子,绊倒了沈璇之后又撞到柯夫人,那两人摔的挺惨烈。
那砰的一声啊。
柯氏和沈璇是既丢了脸面,又吃了皮肉痛。
看不出来他平日里冷冰冰的,嘴巴也和蚌壳一样紧,还挺黑心的。
这时,齐耕朝着黛月看过去,目光冷飕飕的,带几分询问。
黛月朝他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很客气,之后便把眼神收回去了。
容澈现在是“裴书辞”,身份是沈凝兄长,倒是理所当然地陪着沈凝走过一条宫道。
不过到了内宫便要分开。
今日宴会女客要先去凤仪宫拜会皇后娘娘,男宾则由十一皇子容煊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