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下人的名头,但严格来说根本不是下人,是陪伴容澈长大的老人,是值得信任的长辈。
整个睿王府产业、容澈的封地,以及后来组建的无影阁,这些事务他都有过手。
槐伯看似富态的跟弥勒佛似的,但绝不是个简单的胖子。
他自然也不必像崔彦军那样,明明对沈凝十分不满,却还得表面上客气。
“我来找殿下。”沈凝微笑着说道:“崔护卫说宋神医在里面,是在为殿下行针吗?殿下的情况怎么样?”
槐伯冷笑道:“毒是你下的,恨不得殿下死的人也是你,现在你回过来投怀送抱,又开始关心起殿下的死活了?老夫真是不懂你。”
“还是你现在又觉得七王容子安不行了,还是殿下足够好?”
“你是不是觉得殿下喜欢你,就是非你不可,你怎样折腾一番,只要回头殿下都能把你捧在手心?”
“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情,哪来的脸回头?”
沈凝笑容微微一敛,住了口。
有些成见是一句两句话消弭不了的,三年里的这些事情,她无法见人就说是别人占用自己的身子所为,她解释不清楚,只剩沉默。
周围护卫以及崔彦军看向沈凝的神色都有些冰冷。
这三年里,沈凝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让人恨不得杀了她。
她现在还能活着,一是因为殿下护着,二是因为她冀州侯女儿的身份,皇后拦着。
“你走吧。”
槐伯冷冷说道:“殿下今晚都不会醒来,没空见你。”
“……”沈凝担忧地问道:“他是昏迷了吗?为什么?因为毒?可是他以前散毒并不会昏迷,这次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与你无关!”
槐伯直接下了逐客令,“崔彦军,你是怎么当差的?为什么把闲杂人等放在兰台阁?请她出去!”
“让我看看他。”
沈凝急忙说道:“等确定他没有事,我马上就走。”
槐伯似是没听到一般直接转身往房内走,“崔彦军,按老夫说的做。”
崔彦军走到沈凝面前,面有难色:“沈小姐,你看……”
沈凝眸光一冷,忽然抬手。
崔彦军下意识地一躲,但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沈凝的流月针虽然射偏了半寸,却还是扎在了崔彦军的肩头。
崔彦军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僵住,往石桌上跌去。
齐耘好心地扶了他一把,没让他脑袋砸过去弄的头破血流。
沈凝足尖轻点,身形飘逸若仙,飞掠到兰台阁厢房门前,一枚流月针停在槐伯的脖颈处。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而已,院子里的护卫,甚至才刚把手放在刀柄上。
“别动!”沈凝视线冰冷地扫视了一圈,“我不想伤了槐伯。”
那些护卫当然不敢贸然动作,都握紧刀柄盯着沈凝。
槐伯脸色铁青:“你敢在睿王府动手!”
有三年没见过沈凝用武功了,他竟然都忘了,沈凝还有这一手!
“我自小就胆大包天,在皇宫里也是动过手的,槐伯难道不记得了?”沈凝冷静地说道:“我只看他一眼,确定他没有事,我便离开!”
“请槐伯给我这个方便。”
沈凝的流月针停在槐伯的脖颈上,另外一手抓住槐伯手臂,带着他往房间内走。
等跨进房间的那一瞬,沈凝立即踢上门,抬手拍槐伯穴道让他不得动弹,而后收了流月针。
沈凝后退两步,道了声“抱歉”便快步往后头的净室去。
到了净室门前,沈凝“哗”的一声拉开门,便见一时雾气袅娜生烟,一股浓浓的药气合着湿热之气扑面而来。
白雾之间,有一人背靠着玉璧坐着,头微微低垂。
沈凝只一眼就认出那是容澈。
他已宽了衣服,有一梳着粗辫的女子扶着容澈的肩膀。
女子的手肤色微黄,而容澈肤白莹润如玉璧一般,她的手扶在容澈肩上色差明显,沈凝看在眼中亦觉得刺目至极。
宋怀明正盘腿坐在池边,手中还拿着针,看来是正在行针散毒。
宋怀明朝着沈凝挑了挑眉,而后收回视线继续行针:“别打扰我啊。”
沈凝抿唇片刻,一言不发地上前去,直接下了池子,淌着药汤走到容澈面前去,抱住容澈劲瘦的腰,她对那女子说:“我来扶他!”
那女子瞥了沈凝一眼,没吭声撒开了手。
任由容澈所有重量都落在沈凝身上。
沈凝让容澈头歪在自己肩上,也稳稳把容澈的身体撑住。
宋怀明一边扎针一边说:“你怎么能跑进来的?槐伯不是去拦你了吗?”
沈凝看他那漫不经心地模样,拧起眉毛说:“你认真一些。”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认真的?”宋怀明白了她一眼,“我明明很认真……这是一条人命我能不认真吗?”
沈凝没理会他,侧脸去查看容澈神色,两人的脸颊避无可避地贴靠在一起。
她的脸颊沾到了容澈脸颊上的水汽。
她看到容澈闭着眼睛,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唇瓣也有些发白,忍不住又问:“为什么他这次会昏迷?以前行针不会昏迷的。”
“以前?”宋怀明懒懒散散地笑着,“他以前行针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不会昏迷?”
沈凝说:“自然是他告诉我的……你不要嘻嘻哈哈,快说为什么会昏迷!”
宋怀明瞧了沈凝片刻,忽然说:“你放点血给他,他立即就能醒你信不信?”
沈凝错愕。
宋怀明倒是又笑起来,“你的血对他的毒有用的……至于他现在昏迷么,是因为这池中的药汤,这是我新想到的解毒方子。”
“他日日泡在里头半个时辰,都会昏迷的。”
“其实我这么折腾十日,还不如你一碗血对他有用呢,虽说不能根除,但压制他的白雪寒梅是绰绰有余啊,只可惜他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