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皱起眉头来:“你不同意?难道你就喜欢看着凝儿日夜颠倒,每天怕的不敢睡觉?”
“我不愿意,但我也不敢冒险。”容澈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若真的按照这个主意去做,凝凝定然伤心至极,我也做不到。”
屋内顿时陷入沉默。
其实裴皇后何尝想走这一步,只是沈凝的情况非同寻常,卫文清也只说了这一个办法。
她信任卫文清,觉得可以冒险一试。
但容澈显然不信任。
静默了片刻之后,卫文清淡淡出声,“她现在黑白颠倒,本来休息就不够,又忧思不停……身子迟早会撑不住的。”
“如果不及早引出那个副灵,斩断副灵和她身体之间的联系,那等到她意志力薄弱的时候,一样会重新被人强占了身体的支配权。”
“那个副灵在她的身体里多一日,便多一丝契合,等那份契合越来越深,再想赶走她是很难的。”
“到时候沈小姐不知会成什么模样,所以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容澈僵硬地说:“我想想。”
“好。”卫文清颔首道:“今年除夕就是最好的日子,我若提前摆阵,催发镜湖之上的阴气,可助引灵,殿下要快些考虑,快些给个答复。”
容澈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裴皇后扶着梁嬷嬷的手站起身来,“本宫也要回宫了。”
走过容澈身边的时候,裴皇后停下脚步说道:“别考虑了,夜长梦多,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说的真是轻描淡写……”
容澈看着裴皇后,神色阴郁地说道:“为什么不是你?你是她最敬重的长辈,如果你一命呜呼,未见得不能达到效果!”
梁嬷嬷脸色大变:“睿王,你放肆!你怎么敢诅咒皇后娘娘?”
裴皇后也错愕了一瞬。
只因容澈从来温润有礼,裴皇后既是长辈,又是一国之母,更是沈凝的姨母,所以容澈对裴皇后也更添几分恭敬。
哪怕是沈凝“移情别恋”的那三年,容澈对皇后的恭敬都从未变过。
此时容澈的语气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怨恨,是冒犯。
裴皇后却只是有些错愕,并未生气,她抬手示意梁嬷嬷安静,冷冷地与容澈说:“如果本宫能让她乱心智,本宫当然乐意。”
“可是本宫很清楚,本宫在她的心里,分量没有你重,所以才叫了你来。”
“你以为本宫就乐意用这样的办法吗?本宫不心疼她吗?”
“只是别无他法。”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别等到以后挽回不了的时候你再追悔莫及。”
话落,裴皇后带着梁嬷嬷转身离去。
卫文清也随之跟上,经过容澈身边的时候朝他颔首告辞。
啪嗒。
门板轻轻拍合。
容澈一个人站在特等席小厅内,脚下是千金一尺的西域进贡羊毛地毯,小厅内的摆设十足的雅致,绿植嫩叶之间开着粉白花朵。
明明生机盎然,容澈也被一室温暖包裹。
可是他的心却像是被寒冰围困,无处可逃,痛苦压抑。
他背脊僵硬地立在厅内,双肩下垮,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容澈深吸了一口气,离开玉宁楼。
回睿王府的路上,崔彦军等人更加的小心谨慎,唯恐引来容澈的怒火。
但容澈一路上一言不发。
等回到了府上兰台阁后,更把自己关进了兰台阁寝居之内,不让任何人靠近,而后兰台阁的灯火亮了一整夜。
槐伯十分担心容澈,这一夜也没睡好。
第二日天不亮就到了兰台阁来询问崔彦军情况。
崔彦军压低声音:“一夜没睡。”
槐伯拧起眉毛,胖胖的脸上满是忧愁:“为什么啊?昨晚玉宁楼那边,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
崔彦军摇头,“殿下进去之后,就有皇后娘娘的暗卫出现,守住了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里面谈了什么,只有殿下清楚。”
槐伯眉毛拧的更紧。
这些年来,能让容澈忧思烦恼的事情,只一个沈凝而已。
难道又是为了沈凝?
这回沈凝那里又出了什么变故?
难道是又又又移情别恋了吗?
不对不对,昨晚殿下从沈府回来的时候,分明还没有很忧虑。
这般忧虑,是见了皇后之后。
那是皇后说了什么?
槐伯脑子里的神经全部打了结,理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正要上前叩门,却不想哗的一声,门开了。
容澈还穿着昨日那身靛青色锦衣,俊逸的脸庞毫无表情,棱角有致的唇有些干裂,紧紧抿着。
嗖——
有什么东西被容澈丢出来。
崔彦军连忙接住,却是昨日皇后约见容澈的玉牌。
“这……”崔彦军疑问地看向容澈。
容澈的声音冷无温度:“你亲自送到宫中去。”
他不愿答应。
但他不得不答应。
……
和卫文清见了一面,沈凝免不得失望。
只是也没有比原来更糟糕,沈凝没有失望很久,又恢复了正常状态。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开朗爱笑,谁也不会觉得她有心事。
只有黛月十分细心,觉得沈凝有点强颜欢笑。
但是她不知缘由。
试探着问了沈凝几次,沈凝不太愿意说,黛月也只好罢休,更加谨慎认真地照看起沈凝来。
沈凝依然不出门走动,不过每日早起练功有了伴儿——
裴书辞总会过来玉笙居,和沈凝一起过过招。
蓝星每每站在一旁,瞧着裴书辞那潇洒的身影心花怒放,也好想和书辞公子对上几招,只是又不好意思上去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