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景和帝微微挑眉,面带笑意然而眸色却冷淡漠然,毫无温度,亦似毫无期待,“是何礼物?”
“白鹤。”
东宫官员低着头恭敬地说道:“这一双白鹤乃是太子亲自饲养,已有两年了,如今长成便立即献给陛下。”
“太子殿下说,遥祝陛下千秋万岁,江山永固,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景和帝的眸光稍稍闪动了一下:“太子如此有心,那朕得好好瞧一瞧他养的鹤。”
东宫官员行了个礼,便连忙示意随从动作起来。
坐席之上,容灿拉了拉沈凝的衣袖,“什么意思啊?太子皇兄是在跟父皇求饶吗?”
“安静点看着吧。”沈凝拍了拍容灿的手,示意她规矩些。
白鹤象征高洁的品性,太子是压根不沾边。
但也寓意长寿、吉祥。
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对白鹤的确挺应景的。
百官面前,景和帝便是对太子有再多的不满,也还没有到了立马翻脸,废黜太子的份上。
自然要给三分面子吧。
沈凝如是想着,目光落向宴会进口位置,没一会儿,便看到一队东宫侍卫推着两台木板车进到场中来。
木板车上罩着暗色的布罩,其下看着方方正正。
那先前禀报的东宫官员上前拉下布罩,两只羽毛如雪的鹤昂首立于木制笼子里。
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之下,白鹤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橘色光辉,显得格外夺目。
这一对鹤本不是俗物。
当初太子为了这对鹤可是废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还曾被御史盯上,写了折子要参他劳民伤财。
但关键时刻被太子拦截了,奏本不曾送到景和帝手上去。
这两年来,太子容煌对这两只白鹤也的确照看的十分悉心。
白鹤挥一挥翅膀,或是扬一扬脖颈都是极致的优雅,闲适还从容。
与太子那般急功近利的性子完全南辕北辙。
坐席之上不时发出小小赞叹之声。
鹤,的确养的不错。
便连高台之上的景和帝也有一些诧异,缓缓起身往台下走来。
五王容熠站起身,“父皇小心台阶。”
景和帝提着袍摆,一步步到了白鹤那笼子之前,细细打量。
送鹤的东宫官员垂首说道:“这对白鹤可随乐声起舞,绝对惊艳绝俗,陛下一定要看一看。”
“好!”
景和帝淡笑,“那就让朕看了一看,这白鹤起舞!”
沈凝分明从景和帝的语气之中听出了几分愉悦,可不是先前刚听到太子送礼之后的淡漠了。
沈凝暗忖,这一次送鹤的主意不知是太子自己想的,还是容子安帮忙出的?
容子安中了半月吟自身难保。
或许主意是太子自己想的呢?其实太子也未必蠢的无可救药。
只是时局如此,有能者又太多,便显得他无能还喜欢狂怒了吧。
沈凝微微扯了扯唇,眸光幽幽。
无论如何,这一回太子都爬不起来了。
前几日她和容澈共寝,容澈曾提过一件事情。
今夜白鹤起舞,不是太子的转机,而是太子的催命符。
“丫丫。”
沈凝抓住容灿的手,“别叽叽喳喳了,好好看白鹤表演……这样的表演,以后不知道有没有呢。”
“……好啊。”
容灿本来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被沈凝这么一打断,顿时安静下来,认认真真盯着场中。
沈凝朝蓝星看了一眼,无声地说:等会看好她。
蓝星愣了一下,快速点头。
……
沈凝与容灿说话这眨眼的功夫,关着白鹤的笼子已经被拆除。
两只白鹤从板车上走下来,脖颈扬起,发出极其好听悦耳的鹤唳。
乐师抱着自己的乐器已经坐定。
当琴声响起的那一瞬,两只白鹤果然翩翩起舞,振翅欲飞。
那高贵优雅的姿态,叫一众坐席之上的看客们不由地赞叹称奇。
这样的表演还真正是第一次见。
高台之上,景和帝看的起了几分兴致,便连裴皇后也双眸微眯,有些诧异。
毕竟太子实在太蠢,搞出这个场面来怎么能不叫她诧异。
容煊坐在容澈身边连声称奇,好奇地问容澈,“睿王哥哥,你说太子皇兄为了这白鹤起舞花费了多少时间啊?”
“这可不像是一日两日能成事的,哎,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容澈淡笑:“所以你是感慨白鹤起舞美妙,还是心疼别人怀里的银子?”
“当然是心疼银子了。”容煊嘿嘿笑道:“银子嘛,越多越好,与其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不如收拢在我自己的口袋里啊。”
“财迷。”
容澈并未多看容煊一眼,淡笑一声不再多言。
容煊倒是凑近了两分,笑盈盈道:“睿王哥哥今日心情真好,那天晚上凝姐姐怎么哄你的?”
容澈脑海之中便浮起那灯影之下,含羞带怯,既娇且嗔的明媚女子来,心中一荡,眸光更加柔和了几分。
容煊装作受不了地捧心:“哎呦你可别笑了,也别告诉我了,我不想听了!”
容澈挑眉:“为何啊?”
“我这么小的年纪,不能听你们那些的!”容煊一本正经:“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容澈失笑了一声不与他多言,目光又落在场中。
看似在看白鹤起舞,实则望着对面坐席上的沈凝。
三王容焕慢吞吞地打着扇子,唇角一直噙着两分笑意,虽也看那白鹤起舞,但视线大多是落在对面容楚灵的身上,无声叹息。
不争是对的。
但有时候一点不争,往往要将自己陷入谷底,以后处境更难啊。
片刻后,容焕目光又从妹妹身上移开,落在不远处的裴书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