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景和帝眼眸微微一眯,淡哼了一声,“所以,他是后悔了吗?”
“他那么厉害,厉害到几乎手眼通天,可否制的出后悔药?”
卫文清没有应声。
景和帝隔窗望着天空苍茫处。
沈凝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几分嘲讽,几分可笑,一两分极淡的憎恶和不甘,而这所有的颜色,在眼眸一闪的瞬间全部消失。
仿佛不曾出现过。
景和帝端起茶杯:“听说最近沈敬轩往望月山跑的很是勤快,甚至女儿出了事,裴书辞的婚事都不能让他回京……”
“是不是她要醒了?”
隐在树后的沈凝柳眉轻拧。
他要醒了?
感觉景和帝与卫文清那位师父之间有很多的故事,且这些故事还牵连到了自己的父亲沈敬轩。
这个要醒的人,景和帝不曾透露很多,但听这话中的意思,也和父亲有极大的关系。
会是谁?
沈凝心绪浮动之下,手指不小心拨动树叶。
唰一声轻响。
立在东乌馆廊下的柴方毅抬眸,朝着不远处的大树扫了一眼,只看到一片绿叶随风摆,时不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盯了半晌,柴方毅收回了视线,继续值守。
藏在树荫深处的沈凝屏住呼吸,不敢动作,唯恐自己稍稍动静便引起柴方毅的怀疑。
她隐约之中听到卫文清似说了声“是”。
而后也不敢再继续窥听,找了机会快速离开。
回到前面宴席之时,裴皇后已经不在。
有沈府婢女上前来给沈凝行礼:“皇后娘娘到小姐的清芷榭去了,说小姐回来之后过去说话。”
“好。”
沈凝应了声,瞧着宴席上一切稳妥,又叫来吴有江安顿了一下,这才回清芷榭去。
沈凝回去时,裴皇后便坐在那清芷榭院内巨大的罗汉松下面乘凉,听到脚步声回眸淡淡说:“这树不配你的院子,不伦不类的。”
沈凝看了那罗汉松一眼,“这是先前沈璇和柯姨移植来的,我后来重新修缮的时候也考虑过换了它。”
“只是觉得太麻烦,所以还是没换。”
裴皇后笑哼:“她的品味并不好。”
沈凝知道裴皇后是说沈璇,心中默默道:她都能在心里偷偷喜欢容澈,那品味可好的很,只是姨母您不知道呢。
“最近和容澈如何?”裴皇后问道。
“很好。”
裴皇后细细瞧了沈凝一会儿,笑道:“看出来了,的确很好,只提到容澈两个字,你便眉眼之间全是笑容呢。”
“这就好,也不枉费这多年折腾。”
沈凝真心地说:“是阿澈为我们的事情用心,也是姨母为我们兜着。”
不然他们这事,波折只会更多。
裴皇后说:“你和容煊这对姐弟别处是一点不像,但说起恭维的话那却都是随口就来,本宫可从不这样,也不知道你们二人是像了谁?”
沈凝眨眨眼,想了想说:“可能是天生的。”
“天生?”
裴皇后重复一声,又是低低一哼,随口问道:“陛下见到卫先生了?”
“见到了。”
说起此事,沈凝的神色稍稍有些微妙。
她思忖着皇后姨母是否知道,陛下和卫先生口中那个“他”。
先前沈凝曾问过裴皇后关于望月山的事情。
裴皇后说,要想一想怎么和沈凝说。
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裴皇后似是没想好,一直未曾和沈凝开口。
此时沈凝看着裴皇后有些复杂的神色,迟疑地开口:“姨母,这次大哥成婚,父亲竟都没赶回来,还往望月山那边走动……”
“他自然是要去的。”裴皇后望着不远处的箭靶,语气有些莫名,似伤怀,似无奈。
沈凝便要再接再厉问点什么的时候,裴皇后忽然垂眸:“本宫知道你好奇,等几日吧,本宫会招你进宫,与你说一说的。”
沈凝只好应:“那好吧,但姨母这一回可得说话算数,不能说完就忘,不招我进宫给我解惑。”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本宫在你的心中,就是那般言而无信的人?”
沈凝小声说:“上次在猎场您就说想一想告诉我,结果就到现在了呢,您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您只是会不小心忘掉有些事。”
裴皇后失语片刻,狠狠瞪了沈凝一眼,笑骂一声“臭丫头”:“放肆。”
这一声,自然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皇后威压之意,是长辈对晚辈无奈的宠溺轻责。
沈凝上前去抱住裴皇后手臂轻摇:“那还不是皇后姨母宠惯的?我呀,也便只敢在无人的时候,对皇后姨母稍稍放肆一二了。”
“您看我在陛下面前可小心呢!”
裴皇后白了她一眼,“油嘴滑舌的,我怀疑容煊是跟你学的。”
沈凝可不背这个黑锅,连连摇头:“他在国子监读书,我们一年里能见几次?我可没时间教坏他。”
“那是谁教坏他?”
“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不关我的事。”沈凝轻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兵器架问,“姨母上次说起双枪,还说要比划比划,今日要比划吗?”
“我都老胳膊老腿了,与你比划那不是被你按着欺负?不比划!”
沈凝鼓动道:“我用双枪,我还不熟练呢,姨母可挑一个自己熟练的兵器,试一试好不好?”
裴皇后看着那兵器架,眼神略有松动。
沈凝赶紧又说:“只是稍微比划一下,今日正好皇后姨母穿着常服,也很方便……我自小便知道姨母武艺就好,但还从来没见姨母动过手呢!”
“今日这个机会难得,姨母就满足我一下啊!”
裴皇后沉吟了一下,点头:“那我用剑吧。”
沈凝大喜。
她自己拿了双枪,给裴皇后拿了自己的佩剑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