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面上的温和慢慢收敛,变得平静淡然,“苏小姐这话说的莫名,我有何手段,何时耍弄别人于股掌之中?”
“都到了这个份上,沈小姐何必还这般遮遮掩掩?”
苏月仪面容冰冷,一字字说道:“为何我突然之间会被赐婚给七王,为何我小妹前段时间又莫名其妙高热?”
“这些事情难道真的和沈小姐毫无关联?”
沈凝沉默了一瞬,“你被赐婚七王,与我无关。”
“所以小妹莫名高热,与你有关了?”苏月仪冷笑道:“我便知道,你让什么卫先生替我妹妹看诊,根本是不安好心的!”
“你们博弈,却将我们这无辜之人牵扯其中,来日你们得到权势,得到自己想要的,难道就真的能心安理得?”
“无辜?”沈凝挑了挑眉,平静地说道:“苏小姐是聪明人,怎么会说出这种不聪明的话来?”
“你父兄皆在朝为官,你们苏家本就身在局中,是旁人博弈的时候必定会盯上的棋子。”
“你这么想做无辜之人,不想被牵扯其中,就应该劝服父兄,远离朝堂甚至远离人群,住到深山野林之中去。”
“毕竟,有人就会有纷争,你只要生活在人群中,就免不得会被牵扯进许多事端之中。”
“住在深山野林就不一样了,只有花草树木,山石走兽,你们自家家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被人牵扯。”
苏月仪面色微变:“你——”
沈凝淡淡一笑:“怎么我说错了么?”
苏月仪无话可说。
她看着沈凝半晌,沉沉地问道:“所以,让我嫁给七王的事情与你无关?”
沈凝反问:“你为什么觉得会和我有关?”
“……”
苏月仪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和睿王殿下的婚期一直没定下,外面有些小道流言,说七王对你余情未了,猜测是七王从中作梗。”
“你和睿王若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七王娶亲,断绝念想,所以,你们用了手段,让我与他捆绑再一起。”
沈凝摇头笑了,“真没想到,这番话是从苏大小姐口中说出的……”
沈凝与苏月仪从前没有私交,发生三年之事后也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
对苏月仪这般冷声诘问,原是根本不必理会的。
只是那三年里,沈凝游魂飘荡,曾见过苏月仪对父母孝顺,对兄长关怀,对妹妹更是关爱。
她欣赏这样为家人用心尽力,温柔端庄的女子。
所以这一瞬,沈凝还是决定多说两句。
“首先,我与睿王的婚期之事一直就是陛下说了算,便连我皇后姨母,也未必能插得上话。”
“其次,若如你所说,七王真的对我余情未了不愿放手,那以他的性子,即便娶了亲也不可能断绝念想。”
“我们也不会采取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解决问题。”
“最后,赐婚你和七王的是陛下……没有任何人能对陛下的思想用什么手段。”
“你与其怀疑我,不如想一想,为什么被赐婚的是你。”
“四年前是你,四年后还是你,怎么就不是旁人呢?”
苏月仪双眸微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凝现在已经不欲多说。
有些事情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更不可能毫无保留倒给苏月仪知道,点到即止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但看苏月仪今日这般莽撞的诘问,只怕这份点到即止的善意,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吧。
沈凝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接转身离开了。
身边的小丫鬟懂事地朝着苏月仪行了个礼,上楼去与容灿传话。
容灿原本和苏母聊的很是投契,听闻沈凝离开,连忙起身提着裙摆冲下楼。
等容灿坐到马车内的时候,沈凝已经在车上喝茶了。
容灿撇嘴道:“凝姐姐你怎么自己先走了?我瞧着你和那个苏大小姐在说话,还以为你们相谈甚欢呢。”
“相谈甚欢的是你吧?”
沈凝笑着戳了戳容灿的脸颊,“你什么时候认识苏大人的?看起来交情还不错的样子。”
“就春日宴啊。”
容灿躲开沈凝的手指,笑眯眯地说:“他帮我出主意把沈璇吊起来呢,还有后来猎场见了一次……书呆子一个。”
接着她便说起和苏昀见面时候的情况。
沈凝看着容灿一个劲儿地数落苏昀的“呆傻”,眉眼都似在发光一般,心中忽然微动。
这丫头,不会是动了心思吧?
沈凝牵住容灿的手:“丫丫,你知道苏家被赐婚给七王的事情。”
“知道啊。”
容灿点头,“成了婚要去静海的,怎么了?”
“苏家的人恐怕不会留在京城,苏昀也不会。”
容灿怔住,张了张嘴,“那不会、就不会嘛,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沈凝温声说道:“苏昀为人是不错,如果没有赐婚七王的事情,苏家也是个好的选择。”
“但现在苏家的位置很尴尬——”
“哎呀凝姐姐你说的什么呀!”容灿连忙打断了沈凝,笑嘻嘻地说:“什么好的选择,乱七八糟的,就一个傻兮兮的书呆子嘛。”
“他们爱去哪去哪,又与我没什么关系。”
沈凝沉默地看了容灿一会儿,微笑道:“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容灿一开始还和沈凝说笑两句,后面话却变少,托着腮望着车外的街景,眉眼之间浮起几分轻愁来。
那愁绪不深,却也不容人忽视。
沈凝微叹一声,只盼着她未曾深陷,还能抽身吧。
和容灿分开之后,沈凝回到了府上。
刚到清芷榭院门前,沈凝便看到清芷榭廊下有个熟悉的人影抱剑而立。
崔彦军!
沈凝面上瞬时浮起笑意,提着裙摆小跑进了院内,直入房间,果然看到容澈坐在书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