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安淡声说:“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啊?先前我们不就是准备了金蝉脱壳之计,打算把蓉姑娘偷出去,放在一个什么人也想不到的地方吗?”
“时机不对了。”
容子安缓缓睁开眼睛,“以前没人盯上苏家,他们在这个京城里,就和寻常的官宦之家没什么区别。”
“全家除了苏月仪一个有一点脑子之外,其余都是没脑子的,随意用点手段就能解决。”
“但现在,沈凝忽然变聪明了,又与容澈和好联手,而且他们还让卫文清给蓉蓉看病,分明是盯上了苏家。”
“现在苏家有一点变故,那两个必定会穷追不舍。”
“我不想被他们穷追不舍,徒增变故,只能用这种迂回但是光明正大的法子,让苏家同本王一起离京。”
“苏月仪成了本王的王妃,把蓉蓉接到身边来便是理所应当。”
哑仆皱眉叹了口气,声音阴冷又诡异:“都怪这个沈凝,莫名其妙的她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容子安冷笑:“与其说,她去年与我翻脸是忽然变了个人,不如说她是变回了以前的模样……那三年里的沈凝,真的很莫名其妙,不是吗?”
只是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容子安却百思不得其解。
哑仆一时无言。
一个人变化如此割裂,的确很莫名其妙。
车厢内安静下去,只听到马蹄哒哒,和车轮轧轧的声音响起。
半晌,哑仆说道:“对了主子,您说,睿王和沈凝那边,会不会知道陛下答应您离京,以及给您赐婚的理由?”
“如果他们知道了,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容子安望着窗外的明月,喃喃低语:“那是母妃留给我的保命符,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母妃已死,便只剩两个人。”
“本王不会告诉任何人,龙椅上那位,更不敢告诉任何人。”
“所以他连见本王,都是屏退所有人,只他自己见我……旁人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我想,容澈现在肯定绞尽脑汁地想知道,我到底用什么,让陛下赐婚,外放吧。”
就这般静静地看了窗外半晌,容子安忽然低笑一声,“我不能明着与他们硬碰硬,但未必不能给他和沈凝之间埋下惊雷。”
那次雨夜孤村,沈凝曾说不要再去招惹他们。
他容子安谁也不想招惹,可银霜宝兰进了沈凝的身体,他因沈凝之顾受到的猜忌和压力,那被沈凝抓了去的红狐……
一桩桩一件件,叫他如何善罢甘休?
哑仆立即问道:“如何埋法,请主子示下,老奴这就去办。”
“你——”
容子安刚要吩咐,忽而又停顿了片刻,才皱眉说道:“最近先不要动作,等我们离京之后,留人布置。”
他想要埋的雷,对旁的情侣必定是最大的杀招。
但对容澈和沈凝……
就连容子安这样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情谊的人,都被他们之间那种可笑的情比金坚给震惊到了。
万一他想埋下的雷不能打破沈凝与容澈之间信任,便会引起那两人反扑。
容澈的狠辣,容子安早已见识过。
他如今还不是容澈的对手,亦不敢轻举妄动,把好不容易的暂时平静给打破。
……
容子安与苏月仪在吉兰坊见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容澈耳中。
那会儿,容澈还在清芷榭内,陪沈凝一起练字。
这则消息对二人来说都没什么可意外的。
黛月低声道:“据说,苏小姐离开的时候神色复杂,只不知七王殿下与她说了什么。”
“无非是分析局势,谈利害关系。”
沈凝慢慢地放下笔,“容子安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苏月仪的心计城府,绝不是他的对手,怕是信了容子安的话了。”
容澈问:“想插手?”
“不。”
沈凝摇头,“苏月仪对我戒备很深,我说的话她未必会信,我如果贸然去找她,她恐怕会觉得我别有用心。”
“容子安和苏家的婚事是陛下亲赐,我们可并不知道陛下赐婚的理由。”
“我这个时候插手,岂不是把陛下的目光引过来?”
“毫无意义。”
容澈放下,淡淡一笑:“凝凝如今这般理智了,如果是以前,你或许要管一管。”
沈凝沉默一瞬。
片刻后沈凝牵住容澈的手,低头,看着二人双手交握,“的确。以前的我心有正气,有冲劲,爱管不平事。”
“如果遇到苏家这种,明显是被容子安算计在其中的事情,必定要插手。”
“可现在我懂得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管不起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管好自己、以及自己身边那些重要的人的事情,已经是难能可贵,很不容易了。”
“路人之事,提点一二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说完这些,她抬眸笑看着容澈,歪头说道:“在我这里,你和皇后姨母第一,容煊和父亲第二,还有大哥、黛月他们……”
“属实没有力气多管别人。”
说着她投入容澈怀中,“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要你和姨母帮我善后……年纪小一些的时候,你和姨母可帮我善后不少呢。”
幼时的沈凝嫉恶如仇,好管这京城不平事。
十三岁那年,长街暴揍纨绔恶霸,砸人赌坊妓馆,引起权贵愤怒。
大理寺和刑部也不得不管,让沈凝去牢狱之中蹲了几日。
后来容澈和裴皇后两面出力,将事情平整地解决了,才把沈凝接出来。
当时的裴皇后对沈凝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被气得够呛,将沈凝一顿臭骂之后丢给容澈,还交代容澈管好了人。
教不好不要随便放出去惹是生非。
如今说来,都记忆犹新。
容澈想起那些事情,眼底浮起许多无奈。
他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