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容熠也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十一心思灵活,惩罚人的方式也很好玩呢,不过御下似乎……”
但其实这话,便如同是在说中宫嫡子玩心太大,实在不像话。
说着御下手段不太好,何尝不是说他纵容手下,管不了人?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任何人的攻击性都不会太强,但对中宫嫡子容煊来说,攻击性却翻倍。
坐在一侧的沈凝脸色微沉。
她如何没看出凌贵妃和容熠在那装腔作势?
虽然这个安平侯夫人说的含含糊糊,闪烁其词,但沈凝却也明白,这件事情是凌贵妃和容熠在针对容煊和皇后。
而且方才安平侯夫人还提到了自己。
沈凝站起身来,走到安平侯夫人身边去,“夫人说了这么一堆,好像也没说清楚,十一殿下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惩罚她们吧?”
“总要有前因,才会有后果吧?”
“难道十一殿下会莫名其妙惩罚那几位贵女?”
“太后!”沈凝面向太后方向,诚恳道:“我与十一自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性子,绝对不是胡乱处罚旁人的人。”
“更何况是在宫中,众目睽睽之下惩罚那些入宫赴宴的贵女!”
容煊也起了身,到殿内中央给太后恭敬地行了一礼:“皇祖母,事有起因,还请皇祖母听我细说。”
太后点点头:“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我与睿王哥哥在御花园那儿,听到她们几人在小声议论,编排凝姐姐,还污蔑皇子清白,言语很是粗俗。”
“她们的言谈有损皇家颜面,孙儿以为断然不能容忍,再加上,她们那模样,一看便是家中礼仪规范学的不好。”
“孙儿想,他们如果到了皇祖母面前来,定然会冲撞皇祖母,惹您生气。”
“所以孙儿让她们站在御河边为自己先前说的话道歉,以作惩罚。”
“至于安平侯夫人说的女儿,孙儿并不知道在不在其中。”
“而且孙儿虽然交代手下盯着,可孙儿的手下办事有轻重,不会莫名其妙把人踹进水里,这件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哦?”太后还不曾开口,容熠淡淡说道:“十一,你就这么信任你自己的下属?你亲眼看到他没有抬脚踹人么?”
“我怎么听刚才这位夫人说,你亲自下的令,如果她们不按照你交代的说,便要你的护卫把不听话的踹进御河?”
“你没有下过这个命令么?”
容煊语塞。
容熠淡笑道:“看来十一弟是下过这个命令了。”
“那如果安平侯家的小姐被吓到了,胆小结巴说话太慢,好像也很有可能被踹进去吧。”
容熠看向安平侯夫人问道:“夫人,你可听到十一殿下让她们道歉的话都是什么?”
“听到了!”
安平侯夫人连连点头,“沈姑娘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我们有眼无珠胡言乱语。殿下说要大家喊一千遍……”
安平侯夫人又开始垂泪:“如果我家姑娘真的说了玷污沈姑娘清白的话,受了惩罚也就罢了。”
“可她就是靠其他那些说沈姑娘不好的人近了一点,就被牵连,现在还落水失了清白……”
安平侯夫人越说越是伤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殿之中安静的厉害。
裴皇后的神色也更加凝重。
大殿之中谁也没听到那些人如何污言秽语,现在只听安平侯夫人一番说辞,倒像是容煊不分青红皂白给沈凝打抱不平似的。
巧的是沈凝先前和容子安那事,本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敢明着说,却敢暗处议论的那种。
她在权利漩涡之中滚打多年,实在太了解容熠和凌贵妃的手段。
那些贵女们编排沈凝的清白的确该罚,但容煊作为中宫嫡子,处罚的手段如此儿戏——
还说一千遍“沈凝冰清玉洁”,这恐怕要引起太后几分不悦。
裴皇后眼角余光朝着太后扫了一下,果然看到太后面上笑容淡了三分,原本轻松垂放的双手,也交握着放在了膝前。
太后淡淡说:“听起来,十一和沈凝这姐弟情分倒是不浅。”
沈凝心头一紧,如何没听出太后情绪转变。
此时也算是基本搞清楚这桩事情到底是什么来龙去脉了。
沈凝心底飞快思忖着,正要开口说什么,容澈站起身来。
容澈面朝太后,神色严肃:“是那些女子言语实在污秽,让人忍无可忍,容煊这才有所处罚。”
太后诧异:“你怎么知道她们言语污秽?你听到了?”
“不错。”
容澈说道:“比之市井妇人还要不成体统,字字句句不堪入耳。”
“都说公府家教严苛,依我看,她们几人根本毫无教养——方才安平侯夫人说,您的女儿也在其中,不如您说一说,您的女儿穿何衣物,戴何首饰?”
“当时那些贵女有六人,本王都记得她们的穿戴特征、发髻长相等。”
“你只需描述一二,我便知道她是哪一个,有没有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或者也可将人带进来,我亲自辨认。”
“我素来过耳过目皆不忘,皇祖母是知道的,只要是我看过的,我一定不会错认。”
沈凝没想到容澈当时也在场,心里顿时稍松了口气。
这等于是目击证人了。
太后多少对容澈眷顾几分,也自然相信容澈说的话。
而且容澈这番话一出,暂时将事情引到了那些女子污言秽语之上,让众人不再盯着容煊儿戏般的处置上。
太后说:“既然人在宫中,那也不必说什么特征,打这些哑谜了,来人,去请那位安平侯府的小姐前来,让澈儿认一认。”
“是。”
太后身旁的嬷嬷应下,亲自带人出去了。
安平侯夫人依然垂泪,抽抽搭搭说:“一切但凭太后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