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的脚步顿时一僵。
那女子的声音,是沈凝。
他今日微服出宫原就打算到容澈这睿王府来瞧上一瞧。
进到府中来,乃至是走到容澈兰台阁前时,情绪都不曾有太多变动。
但这一瞬听到沈凝的声音,景和帝的情绪却失控的糟糕了起来。
看着院子里的花叶草屑,以及下人的情况,里头的人这时还没起……
容澈没起没什么。
可是沈凝也在里面。
两人……没起身?
景和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摔衣袍大步而入。
他走到内外隔断之处,盯了那门一眼。
柴方毅立即上前,哗啦一声将门拉开。
景和帝只瞧了屋内一眼,面色瞬间铁青。
房间内,容澈与沈凝两人正在穿衣。
然而那胡乱拉扯的衣襟和系歪了的衣带,告诉景和帝他们先前是有多么匆忙。
他们衣衫不整!
沈凝长发披散,脸色惨白,那锁骨之处的暧昧痕迹那么明显,更提醒着景和帝两人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
容澈亦是衣衫不整,身前和脖子上还有小巧可爱的齿痕。
景和帝的怒意瞬间冲上头顶,咬牙切齿道:“容澈!你好大的胆子!”
容澈仓皇之间用外袍将沈凝包裹的严严实实,双膝一跪,挡在沈凝身前,“陛下息怒。”
“你要朕如何息怒?”景和帝阴沉沉地说:“你们不曾成亲,却如此……你这样对待她,你就是这样爱她如珠似宝的?”
“正因我爱她如珠似宝,所以……我才等不到婚期。”容澈僵硬地笑着,扯唇说:“我怕我未必能熬到那一日!”
景和帝冷笑道:“你熬不到那一日吗?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竖子!”
“你不是身体孱弱吗?孱弱到只剩下一口气,需要让凝儿去佛寺给你求护身符吊着一口气!”
“这般孱弱的人,却在这里——”景和帝看了被容澈挡在身后的沈凝一眼,才艰涩地怒声说:“胡作非为!”
“你这样的糊弄朕,还如此没有伦理纲常,你简直大胆放肆、可恶至极!”
容澈僵住,脸色煞白。
但只是转瞬而已,容澈便昂头挺直胸膛,对着景和帝暴怒的面容说:“是,我的确并非外面传的那般孱弱,一切只是戏,只是为了让您答应我娶凝儿为妻。”
景和帝满脸怒色,指着容澈的手都在发颤。
原本他还想着,以看望之名,行试探之实。
他来的突然,便是想着,容澈猝不及防之下是否会漏出马脚。
而他选择自己带着零散仆从微服前来,的确是心中还不曾对容澈生出决绝的杀意。
若真的确定容澈欺君,之后要如何处置,景和帝还有些犹豫,未曾确定。
可此时看着容澈和沈凝这般模样,景和帝却是怒不可遏。
景和帝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你竟将欺君说的如此坦然!”
容澈似是毫无悔意,理直气壮:“我病弱将死是假,但我要娶凝儿为妻的心从来都是真的,若非是您犹犹豫豫,不愿意成全,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你——你竟还倒打一耙?”景和帝面色又是一变,“朕不愿成全?你到现在竟是污蔑起朕来了?”
“朕为你二人赐婚,着礼部为你二人准备婚事!”
“是你二人生出误会闹出三年之事,朕都不曾追究你们胡闹欺君之罪——”
“至去年除夕之夜,你二人和好如初,又要在一起了,朕便又为你二人允准大婚,仔细挑选黄道吉日——”
“朕如此纵容你们,你还怪朕不成全?”
“那三年意外难道还是朕造成的吗?”
“那三年之事自然与陛下无关。”容澈扯了扯唇,笑容苦涩又似嘲讽,“可那不是正合了陛下的意思么?”
“您从来不喜欢我。”
“若非是凝凝喜欢我,皇后娘娘作保,你又怎会将凝凝许配给我,定下婚期?”
景和帝切齿:“放肆!你在胡说什么!朕这些年都是怎么对你的,你不清楚?竟说出这种话来——”
“我没有胡说!”容澈直言道:“这么些年来,您对我照护有加,难道就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亲生的儿子了吗?”
“难道不是为了安抚那些前朝的旧臣?”
“养着我不过是您平稳政局的手段。”
“我这个先帝遗腹子,只是您养的一个小玩意,从来不得您的喜欢。”
“说不准哪一日惹了您不高兴,一纸圣旨便能要了我的命!”
景和帝脸色铁青,怒火瞬间冲上头顶,“闭嘴——好啊,你竟是敢如此放肆,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来人、来人!”
所有人都被容澈这番直来直往,震的大惊失色。
尤其是跪在门外的槐伯。
他未曾提前知道景和帝到来,也不像崔彦军,听到两位主子商议过,此时面色惨白,冲上前来跪在景和帝身边求道:“陛下、陛下息怒,殿下他有口无心啊!”
容澈这一番话,就是直冲冲地说景和帝一直想着杀他,把他当工具。
平衡朝局,安抚前朝旧臣,还落个仁慈贤名。
或许这就是事实。
但被容澈如此直接说出来,还是当着景和帝的面说出来,砸到了他的脸上去。
能引起景和帝何种愤怒?
九五之尊一声令下,柴方毅立即带人上前。
将容澈和沈凝围住,只等景和帝下一步的命令。
沈凝躲在容澈身后。
原是想等容澈先应对,自己再出后手补充,扮可怜打感情牌。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容澈竟如此激进,将话说的如此直白,直接戳到了景和帝的心肺上去。
如此自然是有些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
但依然是在悬崖边上游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了。
因而沈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