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距离凤仪宫并不算远,沈凝脚步迅速,只半盏茶的时间变到了,让小太监通传求见。
没一会儿,小太监引着沈凝进去。
等进到寿康宫内殿,沈凝给太后见了礼。
“免礼吧。”太后还是一身简约素服,手中挂着一串佛珠,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是来看瑶儿的吧?她在后殿歇着呢。”
话落,太后招来一个贴身宫婢,“让她带你去。”
“是。”
沈凝又行了礼,跟着那宫婢转往后殿之中。
前去路上,沈凝随口问起何瑶情况。
宫婢回:“郡主早上才醒的,很是虚弱,吃了一点点东西,喝了一次药,不过吐了出来。”
顿了顿,那宫婢又说,“先前华阳公主殿下进去看望过郡主,公主离开之后,郡主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差了。”
沈凝点头,客气地说:“多谢姐姐。”
宫婢连说不敢。
等宫婢带着沈凝到了那房门之前,轻轻推开门,“郡主进去吧。”
“好。”
沈凝颔首进到屋内,只往前走了两步,那宫婢都不曾将门关好,沈凝便面色陡变,快步往床边走去。
何瑶竟拆开了伤口上裹着的白纱,一手握着簪子想在那伤口之上再划一道。
沈凝上前抓住何瑶手腕,将何瑶手上的簪子拿走。
何瑶面色惨白虚弱至极,双眸却通红,看也不看来人是谁,奋力挣扎,没了簪子就用手去撕扯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别管我,谁也别管我,让我去死——”
沈凝微微皱眉,这如何不管?
她当机立断直接点住何瑶穴道,将人点的动弹不得,不能说话,只能双眼泪汪汪。
何瑶绝望地看了沈凝一眼之后,直接闭上了眼睛,任由两行清泪滑落眼角。
沈凝把何瑶的身子慢慢放回靠垫之上。
此事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沈凝侧脸回头,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婢冲了进来,手上端着糕点碟子,满脸苍白:“郡主说想吃点东西,让奴婢去取,怎么——”
那引着沈凝前来的宫婢此时也已进到屋内,脸色十分凝重。
沈凝转向她们:“你们退下吧,这里我守着。”
宫婢对视两眼,有些犹豫。
沈凝又说:“放心,我在这儿,她不会出事。”
那两个宫婢这才欠身行礼,退了出去。
门板轻轻拍合的啪嗒声响了起来。
沈凝静默片刻,提了提裙摆坐到了床弦上去,“说句难听点的话,这是太后宫中。”
“太后为你的事情也尽了心力,你便是寻死,也不该在这里寻死,给她老人家招晦气。”
何瑶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沈凝知道她听得到,继续说道:“你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害怕活着?事情并没有到了绝境,你依然有的选择。”
何瑶眼皮动了动。
沈凝拍开她的哑穴,“说一说吧,聊一聊,倒一倒郁结之气,我也帮你瞧瞧,是否真的到了那非死不可的份上。”
何瑶依然是不开口,耷拉着眼皮毫无生机的模样。
沈凝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是否公主来看望你,说了什么?让你变得这么绝望?”
何瑶眼皮一动,抬眸看向沈凝。
“你不必惊讶,这件事情如今到了这个份上,能发生些什么我早已思忖过许多许多次……”
沈凝心中叹口气,面上却依然平静,耐心说道:“你有的选,有路可走。”
何瑶定定地看着沈凝,良久后才哑声问道:“我还有的选?我有什么选?”
只一开口,何瑶似是打开了什么关节一般,自嘲苦笑:“你可知我母亲来说了什么?她要我承认……是和那畜生两情相悦。”
“她说要我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公主府女眷的声誉,和妹妹的前程着想。”
“让我嫁给乔远舟——”
“我为别人牺牲着想,谁又为我着想?我已被欺辱数年,却还要我嫁给欺辱我的人,继续被欺辱一辈子!”
“来成全别人的声誉和前程——凭什么、凭什么!”
“我真的很羡慕你,很羡慕……”
何瑶双眸水汽弥漫,泪珠滴滴滚落,绝望悲切:“我如果有你的底气,有疼爱自己的长辈撑腰,我都不会如此绝望。”
“绝望到非死不可。”
沈凝亦听的悲从中来。
她靠上前去,轻拍着何瑶的肩膀,“听我说,你也可以不承认,这件事情有别的解法。”
何瑶哭着摇头:“有什么别的解法……连我自己的母亲都要我牺牲,别的解法在哪里?”
“如若我不承认是两情相悦,事情传了出去我名声尽毁,受世人唾骂指点,一样是个死。”
“不如现在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事情不会传出去的,你别被公主的话吓到!”沈凝冷静地劝解道:“她担忧自己的名誉,担忧小女儿的名声,就不会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只要是你自己不愿意嫁,咬定了不是和乔远舟两情相悦,就没有人把这样的黑锅扣在你的头上。”
“你应知道你如今在太后宫中,此事太后插手,不管是陛下还是公主都得看太后的心意处置此事。”
“没有人可以越过太后。”
何瑶哭声缓缓止住,双眸无神地看着沈凝:“当真?”
“当真。”沈凝又说道:“这京城对你而言的确乌糟如烂泥一般,但离了这里,其他地方的风景一样那么好看。”
“不是只有寻死这一条路,你可以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何瑶茫然地喃喃:“离开这里……谈何容易、谈何容易?我又能去哪?我不曾出过远门,离了车夫婢女,出门甚至不辨方向——”
“那又如何?没有人生来就能辨得方向,谁不是日积月累慢慢学到许多的?”
沈凝耐心说道:“只要你想做,用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