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并没有太多心思。
她目光沉静淡定,只因相信沈凝。
意会到自己这般心思,皇后也有一些无奈之意。
曾几何时她对沈凝担心备至,稍微听到一点风声都殚精竭虑,总怕她惹祸。
还要隔三差五提前容澈也帮忙教导盯着,要沈凝别干坏事。
如今她竟是这般信任沈凝了。
沈凝一个眼神,她便觉得事情稳妥,就这样到了寿康宫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信任……
皇后沉吟片刻,脑海之中画面慢慢后退,却也是不知道那信任是从何时开始的。
但总之如今的沈凝是让人放心。
再不是当初随时会闯祸的炮仗了,而是能信任,甚至是能依靠的好孩子。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般安静的等待着。
太后身边嬷嬷带人送了些茶点来,并柔声说道:“太后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诵经结束,皇后娘娘和公主先吃些东西。”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太后身边的嬷嬷,裴皇后和华阳公主自然也是以礼相待,客气颔首。
只不过现在谁都没有进食的心思。
沈凝入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来回波折一圈到现在,日暮降临,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三人又这般等了半个时辰,太后终于诵经结束,出现在寿康宫内殿之中。
太后依然是素淡打扮,面容和善。
先前嬷嬷早已禀过三人到来。
太后到来之后便问起来意。
裴皇后上前说:“还是为郡主之事……公主说郡主和乔大人是两情相悦,但凝儿又说……亲眼见到。”
“不是两情相悦。”
“两人各有说法互不相让,公主的意思是,问一问郡主到底怎样。”
裴皇后的话说的并不含蓄。
太后只一听完,目光便在华阳公主身上扫了一圈,“要当面问瑶儿?”
她那眼神清淡平缓,但华阳公主却还是看看的背脊微绷,“这件事情干系重大,所以……”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吩咐嬷嬷:“既你这做母亲的都是这个意思,那就问吧,你们都退下,去把郡主请来。”
太后身边嬷嬷欠身之后遣退所有人,又亲自出去了。
华阳公主知道那是去请何瑶。
她忽然心中更不安宁了,总觉得太后方才深深的那一眼,带着几分冷意。
华阳公主心中竟生出几分打退堂鼓之意。
是不是可以含糊过去,等不面对太后的时候再与皇后周旋?
只是此时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太后扶着宫婢的手,回到紫檀木椅上坐定,亦随着她们等待。
半盏茶后,先前离去的心腹嬷嬷,带着两个宫婢,扶着何瑶回到了大殿之中。
华阳公主只一看到何瑶,立即扑过去揽住何瑶,满眼湿气地哽咽道:“瑶儿,我的好孩子。”
母女两人靠的极近。
沈凝眯眼瞧着,华阳公主唇靠在何瑶耳畔,动了动。
她当即凝内力探听。
听到了这么一句——为了母亲和妹妹,委屈你了,听话。
这时华阳公主又心疼地泣声说道:“你这伤口可好些了?先前我来看你时,你药也喝不下去,这会儿可喝了?”
“伤口那么深,可得养多场时间。”
看在旁人眼中那真正是字字关切,配上泣声以及眼泪,真正是母爱深重。
可沈凝听到,华阳公主每哭着关怀一句,便要乘着喘气或者假哭的功夫在何瑶耳边说上一句劝解的话。
裴皇后冷眼看着。
太后也神色淡淡地瞧着,她是没有沈凝那份凝聚内力探听窃窃私语的本事,却也是早看出华阳公主的姿态了。
当真关怀女儿,就不会在女儿伤重难起身的时候叫来问话,
当真关怀女儿,更不该叫女儿到外人面前来诉说丑事,伤口撒盐。
太后淡漠地开口:“好了,先让瑶儿坐下吧。她失血过多是站不住的。”
此事太后身旁嬷嬷和宫婢已经搬了一张小榻过去,榻上也垫了好了靠垫,却是已经站在一旁有一会儿了。
华阳公主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扶着何瑶往那榻上靠,口中兀自道:“瑶儿小心些,慢些……”
其实却是乘着这扶持的功夫,又叮嘱交代。
沈凝字字句句听在耳中——
你先应下,回头我会为你做主。
我不会再让远舟欺负你,到时候找个理由送你离开。
先过了这关娘什么都答应你。
你想想你妹妹,她正是议亲的好时候现在不能出这种事。
娘知道这几年亏钱了你,关心不够,娘会弥补你的……
沈凝字字句句停在耳中,都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当真是比戏班子的角儿还要多几分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沈凝又忽然想起,曾经那异魂在自己体内时唉声叹气,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还与人说起许多东西。
其中就有一种可以把声音都复刻下来的机械,只要安顿某个机关,就可以把以前的声音放出来。
她现在要是有那样的东西,定然要把华阳公主这些话都录下来,放出来给所有人都听一听。
在公主装模作样,明着抹泪关怀,暗着诱哄劝说之下,何瑶被扶到了靠垫上去。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脚绵软无力,唇上也干裂的没有一点血色。
只一靠好了身子,便抬手轻推华阳公主的扶持,双手垂放在了自己腹前,神色淡漠的毫无温度。
华阳公主心中咯噔一下,很是不安:“瑶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身子乏困?还是心中不好意思?”
“你莫怕,太后和皇后就是问你一句话而已,你回了,娘便送你快快去休息。”
何瑶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