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站起身来,走到华阳公主面前去,“公主口口声声指着我恶毒报复,那将太后又置于何地?”
“……”
华阳公主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飞快地看了一眼太后方向,微垂的双眸之中神色极为阴沉。
太后对这件事情一直就不曾开口。
便是她早先来看望何瑶,太后没有只言片语。
而且她无论说什么,太后都是淡淡神色,她便也逐渐忽略这件事情是太后插的手。
只盯着沈凝不断攻击——
可是,这事……原是太后下令沈凝出手的!
那么即便是对何瑶和乔远舟之事有所误会,也是太后先误会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沈凝此时低声补充一句:“公主是觉得,太后帮着我迫害郡主和乔远舟不成?”
华阳公主立即道:“本宫没有这么想!”
她转向太后辩驳道:“太后,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后自然是和蔼慈祥一片好意的。”
华阳公主又飞快地看了沈凝一眼。
她想说沈凝你未见得是真心帮忙,如果借机报复也很有可能。
但只一瞬,华阳公主又立即冷静下来。
此时何瑶已经承认是两情相悦了。
她理应马上见好就收,求得赐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至于沈凝这个管闲事的搅屎棍,等以后想办法对付也不迟。
如此思绪一落,华阳公主立即转向太后,“太后,这桩事情既然是个误会,他们二人又是两情相悦,远舟那孩子……”
“也吃了不少苦头,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吧。”
“请太后为他们二人赐婚——”
从头至尾一直沉默的太后目光落在何瑶脸上,“瑶儿,你都听到了,你母亲为你二人求赐婚。”
何瑶抬眸,空洞地双眼对上太后的视线,点头。
太后又问:“你们确是两情相悦?如果是,那哀家便成全这桩美事。”
“但若不是,哀家也能为你做主,是与否只你一句话的事情。”
沈凝目光淡然。
她知道太后如今心思与她先前想的差不多吧。
你想要拉一人出来,也得看那人本身乐不乐意。
世上泥潭千万,有的人拼死挣扎想逃离,也有的人没有逃离的勇气,彻底瘫在坑底。
你若硬要拉她上来,强人所难,以后又该如何?
此事终究是何瑶自己的事情。
如果抉择,以后走什么路也是何瑶自己的选择,旁人能帮手,却无法替她走一辈子。
华阳公主面色微变。
太后这般言语等于想为何瑶撑腰,只看何瑶选择。
万一何瑶有所动摇,把事实和盘托出,这如何是好?
先前半日口舌争讨来的局面直接就崩盘了!
华阳公主大袖之下的素手紧紧捏握成拳,片刻之后松开,靠近何瑶抓住她的手:“瑶儿,瑶儿你看着母亲。”
何瑶转眸看向华阳公主,轻飘飘地说:“母亲有什么话说?”
“你……你好好跟太后说,若是有太后的恩典,奉旨成婚相信旁人也不敢妄自议论,母亲亦会为你撑腰的,瑶儿……”
何瑶安安静静地听着,空洞地双眸之中逐渐凝聚点湿气。
并且那湿气越聚越多,瞬间就凝聚成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脸颊,滴落在华阳公主的手背上,烫的她的手微微一僵。
华阳公主僵声说:“瑶儿怎么哭了,你是高兴地哭了吧,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你不要——”
哭泣的何瑶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将握着自己手的华阳公主甩到一边。
也将她自己弄的跌下靠榻,扑在地上。
那手腕上用白纱裹住的伤口,亦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血迹来。
伤口崩裂了。
可见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郡主!”
一直侯在一边的嬷嬷连忙上前扶住何瑶,请示太后传太医。
“无论如何伤势要紧,传太医吧。”太后吩咐一声,便有宫婢快步欠身出去。
嬷嬷扶着何瑶,要将她重新送回靠榻上,低声安抚:“郡主冷静些,小心些,这伤口可出不得一点纰漏。”
何瑶却不愿再靠回靠榻之上。
她撑着那嬷嬷的手站稳,用衣袖拭去眼角泪水,双眸冰冷地看着华阳公主,“母亲问我为什么哭?您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您说你疼我,会为我撑腰,我如今正需要您为我撑腰,您又是怎么做的?”
华阳公主此时也扶着侍女的手站起身来,尚未从被何瑶甩开的震惊中回神,便听到何瑶这两句话,神色陡变,“瑶儿,你冷静些,母亲知道你受了些委屈——”
“你不知道!”
何瑶大喊一声,失控道:“你不知道他怎样戏耍欺辱我,怎样威逼胁迫要我就犯,怎样下药强占我的清白,你什么都不知道——”
华阳公主脸色惨白:“何瑶,你失心疯了!你在乱说什么?”
“你看看你,你就是这样为我撑腰的。”何瑶脚下踉跄,仰头大笑,那失控的模样与平常端庄柔顺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一旁的嬷嬷见她脚下不稳,连忙上前把她扶靠在自己身上。
何瑶缓缓地止住笑声,盯着华阳公主一字字说道:“这几年时间,我曾不止一次向母亲求救。”
“只因事情难以启齿,我说的吞吐隐晦。”
“母亲每一次都是不耐烦,你若但凡对我用心一点点,你都不会不晓得在那公主府,我受了什么样的欺辱。”
“不过你又怎么可能对我用心呢?”
“你的心之用在驸马身上,只用在妹妹的身上!”
“或者你早就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吧?”
“只是你对驸马情深,乔远舟是驸马的亲儿子,那厮在朝中又很有些前途,所以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做不知道。”
“你由着他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