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不觉点头。
只是安南那边……裴书辞原本每个月一定会寄一封家书,现在却是连着几个月都没收到家书了。
先前柯氏和沈璇离开京城回安南的时候,沈凝派去护送她们的人一直在安南。
倒是每隔半个月都会来封信。
却也不曾提起裴书辞和容楚灵的。
所以现在沈凝对安南、对容楚灵一无所知,倒是无法说些让容焕安心的消息。
二人手牵着手往楼下走的时候,沈凝说:“等成了婚,我们要去望月山,望月山距离安南不远。”
“到时回去一趟,亲自看看。”
正下楼的容澈回头睇了沈凝一眼,似是无奈地叹气摇了摇头。
沈凝琢磨着裴书辞和容楚灵也不知现在如何,却是没看到容澈这番无奈。
……
郑国公接手户部清查之事后,京中朝堂乱糟糟的风向都一下子变的整齐。
乔远舟和乔驸马之事,由刑部宋濂审问,进度也极快。
不过七日便定了贪腐、渎职、藐视皇家等数桩大罪,因是华阳公主驸马,死罪可免,判了流放静渊,而且是立即执行。
乔驸马和乔远舟这对父子,虽说入朝的时候被朝中不少人诟病靠着裙带关系。
但乔驸马有才,乔远舟有能,景和帝又抬举。
这几年来一直在官场一片坦途,可谓是平步青云,可不知叫多少官员眼红艳羡。
没想到如今一朝落马。
真真是福祸相依。
囚车出城那一日正好是阴天,整个京城灰蒙蒙的,冷风肆虐。
七月本就是阴月,外出的人都少了许多,如今还阴天,刮起风来如似鬼哭狼嚎,街上的百姓更加的少。
两队官兵押送。
乔远舟父子蓬头垢面被锁在囚车之中,他们穿着单薄的囚衣,被冷风吹的止不住发抖。
此事对乔驸马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短短几日时间,仕途忽然断绝,流放三千里!
灌在他头上的那些所谓渎职之罪,其余的大臣也有沾染。
可别人都没事,只把他所做之事无限夸大,直接定罪!
他在朝中一向谨慎,平素交友广泛,也曾帮衬过几位大人,这一次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所有人好像都默契十足,隔岸观火。
他从入狱、定罪之时的震惊慌乱,到如今想明白一切——
是郑国公弹劾的他们父子。
郑国公又接手清查户部之事,等于和三王、中宫站在了一处,而中宫那边还有沈凝与睿王!
定然是何瑶和乔远舟之事,让那沈凝不依不饶。
所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请动了郑国公出面!
景和帝这几年看中他们父子,不外乎提拔他们对抗其余不臣的,如今来了个郑国公比他们更有分量。
所以他们被轻易放弃!
乔驸马人到中年,早已见惯起落浮沉,可如今这大罪、这流放落到自己身上,如何能冷静以待?
他怒到极致,却更无力到极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冷风呼啸,吹的胡须发丝乱飞。
乔远舟亦缩在囚车一角。
他原受沈凝鞭打,鞭伤未愈再入刑部,又是酷刑加身。
虽然面上给他和父亲定罪一片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何瑶之事。
他的瑶儿,不但脱离了他的掌控,还不知用了什么撬动陛下、撬动郑国公对他们父子如此重惩!
真是好本事!
乔远舟乱发遮掩之下的双眸之中一片阴冷。
乾坤未定,来日他若回来,定要好好回报瑶儿这番“深情厚谊”。
……
玉宁楼二楼特等席间,沈凝与何瑶相对而坐,望着那囚车缓缓走远。
何瑶眸色淡淡,眼底一片清冷,“他对我做的事情,原本是轻描淡写就揭过了,没有一点责罚。”
“却不想如今国公爷一封弹劾的奏疏,就能叫他们流放三千里,死生不定!”
“到底是有能之人,更有博弈的资格。”
而她当初即便贵为郡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平头百姓眼中是金尊玉贵,却不过是柔弱可欺,身不由己。
何瑶盯着那囚车的残影,似透过囚车看到了诸多被欺辱的旧事。
双眸之中的清冷逐渐散去,浮起浓浓的坚定。
她抬眸看向沈凝:“上次我说,想养一些人手,能为我办事,忠心耿耿的,但我不太懂得怎么养,如何经营。”
“沈姑娘,不知你可否提点我一二?”
“这……”沈凝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并未培植过人手,我的人手都是父母留给我的。”
“他们对我父母忠诚,便顺带着对我也十分忠心……”
何瑶摇头说道:“沈姑娘过谦了,你父母虽留了人手给你,这些人手却也是需要经营维护的。”
“若你一点用人调度的能耐都没有,也不能让那么多的下人对你言听计从。”
“我相信沈姑娘有自己的章程……我实在是无人请教,这才问到沈姑娘这里来的。”
“还请沈姑娘一定相助。”
就上次沈凝帮她前去公主府开路拿东西,以及后来到城郊找梁嬷嬷这两件事,就足以让何瑶看的清楚。
沈凝从不是外人口中只靠着父母功勋庇佑,皇后与景和帝偏袒的无知女子。
倒是沈凝听了她这番话,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已经有几年没有人当着面这般夸赞她了。
前些年也听过不少贵女夸赞过她,时不时因为那些夸赞飘飘然,很是得意。
只是异魂之事之后,她看透许多。
知道那些贵女根本不是真心夸赞,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和恩宠,恭维她罢了,其实心里根本一点也看她不起。
如今何瑶这般认真的眼神和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