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真的破了。
但看这破裂的位置,线头断裂的纹路就能看得出,这不是什么意外刮破的,倒像是人为撕扯。
而且应该就是刚扯烂不久的。
“有些小聪明,但不多。”
黛月轻声喃喃,找来针线,挑亮了里间的烛火,坐在灯台前,缝补那道裂痕。
大约半盏茶功夫,有人开门而入,走进来,停在了雕花隔断的位置。
黛月头也没抬:“你今晚回去睡吧,坐在这里怎么睡得好。”
齐二含糊地应了一声,迈步上前,坐在了黛月面前不远处的圆凳上,“衣裳……难补吗?”
“有一点。”
黛月抬眸睇了他一眼,“怎么弄成这样的?”
齐二眼神微闪,“忘记了。”
黛月又笑看了他一眼,低头做针线,“其实这种料子的衣服有些硬,上一次我做的那件就会比较轻软舒适一点。”
齐二没有出声。
黛月也习以为常,接着又说:“你穿这般硬的料子,是习惯,还是有什么非穿不可的理由?”
齐二回:“习惯了。”
从进入暗阁训练便是这种料子。
成为暗阁数一数二之人,走出暗阁来到京城之后,他们兄弟跟着容澈住到沈府玉笙居。
身份不同,穿戴用度自然也比暗阁那里强了许许多多。
只是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可怕。
齐二觉得,自己穿着那些轻软丝滑的衣裳都觉得不安全,夜不能寐。
所以他维持了原本的习惯。
大哥齐耘曾开玩笑地说他是个怪胎。
高床软枕,山珍海味他竟然难以享受,非要过那般粗糙的日子。
他对齐耘的玩笑不会放在心上,却对此时黛月提起这件事情,用心细思了片刻,说:“你觉得那衣服好,那我穿。”
“还是要你自己喜欢。”黛月继续着缝补,语气随意:“自己喜欢的,适应的就行。”
齐二没有再应声,静静地陪坐在一侧。
黛月认真地缝缝补补,许久之后,衣服补好之时,黛月的脖子已经一片酸麻胀痛之意。
她一边提起衣服站起身,一边活动着酸疼的肢体走向齐二,“你穿起来我瞧瞧,缝补的痕迹会不会很明显,来。”
齐二站起身来,原是脱了外衣,要去接那件衣服的。
但黛月平素照看沈凝穿衣习惯了,竟是下意识地提着衣领要照看齐二穿衣的动作。
齐二怔了一下,心中浮起莫名欢喜,很快就收回了手,展开双臂。
黛月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时,也愣了一下,便要把衣服交给齐二,结果齐二摆出配合的动作……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黛月默了一瞬之后,便将衣服套到了他身上,转到他身前去整理衣领。
“你的衣服都是青灰色,从这一点上说,你还挺专一的。”
黛月随意说着,手指拎起衣领,拉合在一起后检查了一下:“还行,穿起来之后并不那么明显。”
“我回头再绣一点暗纹。”
黛月说着,微微弯身,帮齐二系腰侧的衣带。
齐二低头看着她,那素来冷然的双眸之中跳动着幽暗的火苗,垂在衣袖的手也轻轻地蜷了一下又一下。
在黛月转身帮他拿腰带的时候,齐二迈步上前,手臂轻轻一揽,从背后抱住了黛月,低头亲在黛月的耳朵上。
黛月微惊:“你——”
齐二的手稍一用力,黛月在他怀中转了身,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挡在自己和齐二之间。
黛月僵声道:“你的衣服还没试好。”
“不试了。”
齐二手一动,掌中宝剑落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立的稳稳当当,那握剑的手捏上黛月腰间,声音幽幽:“我听你的。”
“你给的衣服我穿,你拿来的饭菜我都吃,你做的水袋我会记着用。”
“如果我没有用,你提醒我。”
“好、好!”黛月急声说着,推着他:“你先把我放开。”
齐二没有再说话,更没有放开黛月,已然低头埋在黛月颈项之间,落下许多细碎的亲吻。
他轻轻用力,将黛月抱起放回了床榻上,欺身而上时他说:“你说的不错,坐着的确睡不好。”
“这大半个月我都没睡好,今晚我要好好睡觉。”
“在床上。”
“……”
黛月额角经络突突抽动。
她说的是叫他回去睡,他当时还轻轻“嗯”了一声,结果这样?
而且他刚才分明说听她的!
眨眼就不理会她说“放开”,这般放肆!
黛月想抗拒,可是身体好像比理智更快接受一切。
他们已经深入交流过太多太多次,甚至她的心里都已经接受了这种畸形的关系,对眼前这个青年更生不出几分抗拒之心。
那撑在齐二肩头的手将推未推。
指尖捏紧齐二线条优美的肩胛,倒似欲拒还迎,惹来青年更放肆地拥抱。
黛月暗叹一声闭上眼睛,双臂收紧抱住了齐二的脖子,将他带的离自己近了些,凑近他耳畔柔声说:“轻些。”
经由容澈一提醒,沈凝才意识到婚期将近,眨眼就到了。
四年多前,她与容澈已经开始准备大婚。
当时年幼懵懂,对婚事无比期待,发誓要为自己做喜服,还要为容澈也亲手绣一件。
但发誓的时候豪言壮语,正经做起来,才知道做嫁衣是何等繁琐之事。
沈凝那双手是专门舞刀弄枪的手,舞文弄墨和摆弄针线都是勉强,做个荷包绣个贴身衣物还行。
若说要完成两套喜服,简直是为难她。
到最后沈凝认清现实,嫁衣以及容澈的喜服,都是由皇后吩咐宫中绣娘去准备。
可惜那场大婚无疾而终。
如今四年过去,当初的衣服都已经不合尺寸,便由礼部那边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