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有个年青男子迎风而立,晨曦打在他的身上,落下长长的影子。
他静立在那儿,望着渐行渐远的一队人,双眸之中浮动几分落寞之色。
“公子,殿下他们已经走远了。”跟在他身后的长随低声开口,“咱们也回去吧,国公爷说了让您早起到户部等他。”
“国公爷素来御下极严,您若去迟了,他恐怕要不高兴了。”
“他好不容易对公子这般看重——”
“知道了。”年青公子——郑崇淡淡一声,垂眸片刻后,转身,轻轻提起袍摆,顺着台阶而下。
长随赶紧跟上。
一主一仆下了城楼之时,恰逢看到何瑶和容焕站在城门那儿。
何瑶瞧见郑崇,遥遥与他颔首招呼。
郑崇也恭敬地朝何瑶行了礼,而后便很快离开了。
城门前,何瑶转向容焕,“沈小姐成婚那日,多亏了三殿下请太后前去,不然我定是无法脱身,多谢三殿下襄助。”
何瑶说着,朝容焕欠身行礼。
“郡主免礼。”
容焕虚扶一把,温声说:“那日恰逢看到了,自不能视若无睹,也不是什么大事,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三殿下顺手为之,对我而言却是大恩,我会记着三殿下的恩情,三殿下以后若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定全力以赴。”
“好!”容焕应下。
他与何瑶虽是表兄妹,同在一个京城,但其实接触极少。
也没什么情分。
如此几句话说完,便准备告辞离开。
何瑶却忽然又出声:“方才见三殿下对公主似乎很是忧心。”
容焕一顿,微叹:“确实有一些……兄妹分割两地,安南远在千里之外,她人生地不熟,如何能不忧心?”
更别说容楚灵和裴书辞相处的状态。
何瑶柔柔说道:“沈小姐出嫁时,我曾与公主闲谈过两句。公主殿下秀外慧中,是通透之人,定然懂得经营生活,让自己过的好。”
“哦?”容焕有些感兴趣,“恕我冒昧,她与你说了安南的生活?”
“说了一些……”何瑶点点头,“说起安南的风比京城的烈一些,花儿与京城不同,食物很美味,那里的人也很淳朴。”
“安南的裴老夫人待公主极好。”
“虽是三言两语,但看得出来,公主在安南是顺意的。”
“是吗?”
容焕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兄妹二人当然闲谈过,只是闲谈的话题多是京中和各方的局势。
他也曾问起妹妹和裴书辞夫妻之间相处如何。
只是容楚灵回的淡漠,一句“很好”就交代所有,不曾给过任何生活细节。
容焕又是太过君子,太过有风度,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妹妹,瞧她不想多说,也实在是不好多问。
如此倒似还不如何瑶知道的多。
此时何瑶说的这些,安了容焕的心,他不由对何瑶更多几分温色,真诚地俯身道谢。
一股冷风吹来,掀起容焕的袍摆和衣袖,哗啦啦作响,扫过何瑶被风吹起乱舞的裙摆。
何瑶穿一身丁香紫望仙裙,外罩深色系披风。
裙摆上绣了许多碎小的淡紫色小花。
容焕一身青衣,不曾纹绣。
袍摆和裙角在风中乱舞,像是紫色的花开在青草地上,迎风招摇一般,活灵活现。
容焕忙朝后退了一步,“失礼了。”
何瑶微笑:“殿下真的很有风度。”
还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沈凝一开始坐车前行,没坐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央着容澈骑马。
容澈自然是随她闹腾。
崔彦军将马儿牵来走,两人跨上马背,并行到沈敬轩身边去。
倒是一开始琢磨容澈身娇体弱的沈敬轩,这会儿有点担心,询问好几遍,骑马吹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惹的沈凝忍俊不禁:“爹爹你真的把阿澈当一朵娇花了吗?”
沈敬轩默默:“毕竟是中毒。”
“最危险的时候便是中毒之后的一两年,神医宋怀明已经为阿澈稳定了毒素,后来卫先生到来,手段更为高超。”
“他不但给阿澈用了药疗毒,还给了阿澈吐纳的心法,让他自行修复经脉,所以阿澈现在身体状况没问题。”
“……”沈敬轩又默默片刻,点头,“那就好。”
沈凝怕父亲太过担心,还误会容澈半死不活,于是又凑近几分,认真解释道:“我担心他,是因为点别的。”
“比如他口舌挑剔,吃点不合适的就会难以下咽,还有稍微大力点碰他一下都能留下印痕。”
沈敬轩眉毛一皱。
大力点碰?
多大力?
碰哪里?
骑行在沈敬轩身边的赵程和赵冲,以及沈敬轩几个亲兵也不由地静默下来,甚至下意识地控制马匹前行节奏。
尽量不闹出太大的声音来,竖起耳朵听沈凝说话。
“我曾问过卫先生,卫先生说,有可能是身体有什么隐秘的不适……”沈凝说到此处皱了皱眉。
“如果他直接告诉我,有什么不对,我都不会这样担心。”
因为那不适是连卫文清都不好说的,才更叫人忧心。
沈敬轩了然地点点头:“的确该担心,小心一点的好。”
沈凝这时又说:“再加上,阿澈平素颇有些养尊处优,出行都是坐车,身子的确娇贵,和我这样粗糙的不一样。”
容澈:“……”
真的是,没话说。
沈凝明明是解释,他并不是什么娇弱花朵,但说的话却反倒把他搞成了娇弱花朵。
他都能感受到大家看他的眼神,很是诧异,很是感慨,很是……怜惜。
沈敬轩又点点头,表示了解,沉默地跨马向前,等着沈凝继续说。
沈凝却不说了,凑到容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