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不知道救治了多长时间,只感觉是很久很久。
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腕,又划出了三道伤口。
失血过多让她头晕目眩,甚至手腕伤口处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卫文清给她口中塞了两颗丹药。
沈凝隐约听到他说是护着心脉的。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沈凝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弱,几乎坐不住,要靠卫文清扶着她的肩膀,才能勉强维持着稳定。
可是她还要随时保持微弱的清醒。
实在昏沉时,要么按压伤口,要么用力咬着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醒神。
“师妹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卫文清的声音传入沈凝的耳中,几乎是有些缥缈。
沈凝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眼皮也沉重的厉害,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她好像看到玉虚尘站起身来,去扶冰床上的人……
她想睁开眼,身子却已经无法受自己支配一样,只听玉虚尘说了句“成了”,沈凝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
容澈在望月山下的小镇上住了一晚,给自己的脸上用了上好的祛瘀药膏。
一晚上过去,效果极好。
荣阳公主留下的巴掌痕迹淡去不少。
但是那道破皮的划痕还有些刺目。
这让容澈心情阴郁,决定再留大半日。
崔彦军随时打探东升县那边的情况回报。
听到荣阳公主狼狈离开,容澈并不算太意外。
这次见面一番试探,他看的清楚分明。
荣阳公主已经和容子安那边搭上线。
容澈不禁冷笑:“我这姑母倒是大胆,敢与豺狼共谋。”
“公主这些年来对皇位之事一直不曾罢休,殿下不受她驱策,她自要去找别人共谋。”崔彦军低声说道:“但是找上七王,这……”
也是让人意外。
就算容子安有极为缜密的心思,筹谋的手段高超,城府极深。
但容子安本身实在实力欠缺。
他本人受景和帝不喜,静海又是贫瘠之地。
五王、中宫现在实力强劲。
如七王这样的处境,想要翻身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转而一想,现如今局面清晰,五王虽然暂时落下风可却有一争的实力,他自是知道容澈立场鲜明。
再加上荣阳公主多年远离朝政,与五王方面而言,定是实力不济的。
容熠难免看她不上。
而容子安就不同了,几乎是穷途末路,与荣阳公主也无所谓谁嫌弃谁,破锅烂盖而已。
而且容子安和沈凝容澈二人,无论当初是何缘故,也接二连三结下梁子。
是无法简单就能过得去的坎。
“姑母未必看得上容子安。”
容澈淡漠道:“但她又不得不找个帮手,容子安处境不好,对陛下更有仇恨之意,也算与姑母志同道合。”
自然就能一拍即合。
无非就是协作的同时又相互防备和算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多少人结成同盟,这样也会为利益随时翻脸。
寻常而已。
“到上药时辰了吗?”容澈忽然问。
“这……应该还要半个时辰呢。”崔彦军懂事地把小铜镜拿到容澈面前去,照到主子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
容澈看着镜中自己淤肿消退,但红痕犹在的脸,眸光冷沉地看向窗外。
夕阳西下,天要黑了。
也不知道凝凝在山中如何……
可有好好吃饭?
她心情不好。
还是因自己惹出的心情不好。
夕阳的橙光一点点消失不见,天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暗沉下来。
容澈也逐渐心焦。
他太过了解自己的妻子。
沈凝开朗时是真的开朗。
但若有了心事,也当真是会被心事折磨难以安宁。
如今好多事情堆积,她一人怎么撑得住?
他原该是处置完了荣阳公主之事后,便立即飞奔回妻子身边的。
可是脸上红痕……
他怕沈凝担忧是真,却也还有另外一个顾虑——
荣阳公主和容子安有牵连。
而用毒是容子安的拿手好戏,防不胜防。
昨日见荣阳公主之时,容澈便十分戒备,怕有什么算计。
但见完之后并没有异常。
如此这般容澈却也是不敢大意,多留一日探寻自身,务必确保安全。
他此行前往望月山,除去崔彦军带一队明卫,暗中也有人跟随保护,以及随时吩咐琐事外,自然也带了大夫。
那大夫是一直养在睿王府上的。
虽说不像玉虚尘、卫文清或者是宋怀明那般神乎其神的厉害,但也是能妙手回春,堪比太医的名医。
这大夫最近这几年也曾协助宋怀明为容澈调理寒毒,对海月一族以及静海之地的把戏都了解甚多。
方才他又为容澈查探一次,还是没发现异常。
想必是没问题。
思绪到此,容澈“唰”一下站起身来:“上山!”
崔彦军连忙应下。
他们前去东升见荣阳公主,明面上只带了几个护卫,还有一些护卫都隐身随行在暗处。
如今上山,那些护卫自然如先前那般隐迹于山下将望月山围住,监控一干闲杂人等和不知名危险。
还是由卫文清带几个贴身护卫陪伴容澈。
一路顺着山道,来到机关之前时,天已经彻底黑透,星斗漫天。
容澈站在那水声潺潺却实则只是幻想的河流面前,脸色却是极度的难看——
方才崔彦军叩了机关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