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采吧。”
沈凝回头看着玉虚尘,“你一般都什么时候采?你告诉我,我来采。”
玉虚尘并不意外她的决定,“有些危险。”
“嗯,是有一点。”沈凝坦然承认,又认真说道:“不过我看了下,借助绳索的话,危险会降低许多许多。”
“我以前试过攀崖……这个应该可以。”
“到时候我叫银眉来辅助,你如果觉得不行,你也来看一看,等确定了我可以,你就安心了。”
玉虚尘:“……”
“就这么决定了。”
沈凝落下这句话,上前停在玉虚尘身边,“我们回去吧。”
玉虚尘欲言又止了一番,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隐约是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沉默与山间的冷风合在了一起。
沈凝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看着自己裙摆之下的脚尖,数次想要开口,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数次都把话又嚼碎咽下去了。
他先前说理一理会告诉她的,到现在都没理好,都没有开过口,那便是没法说了。
与其问他,倒不如去问母亲。
沈凝觉得,母亲是愿意说的,而且母亲似乎更加坦然淡定,并不觉得那些事情有什么不能说。
方才母亲不就差点说出来吗?
只是刚好父亲来了。
父亲……
沈凝想起那会儿,沈敬轩蹲在裴怀英面前,那张紧张、局促、激动、不可置信、又无所适从的模样,不由地勾唇笑了起来。
她觉得父亲那会儿看着母亲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伟岸高大的丈夫,看自己的妻子。
反倒像是满身热血、笨拙、甚至是有些呆傻的毛头青年,看到了自己崇拜敬仰的英雄,紧张、无措,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在父亲身上瞧见那种神色。
……
沈凝回去之后,远远地在竹楼外面瞧了一眼。
裴怀英和沈敬轩在闲聊,说的都是沈凝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看着温馨和睦。
沈凝没有去打扰,回了竹院,探望崔彦军的伤后,又好好休息了一番。
到了晚间,沈凝和银眉送了药汤前去竹楼内。
那会儿,天色晚了,也阴寒了下来。
裴怀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沈敬轩坐在床榻边上,瞧见那冒着热气的大浴桶便站起身来,“是要做药浴吗?那我先出去。”
裴怀英点了点头后,沈敬轩起身走了出去。
沈凝带着银眉照看裴怀英泡进了浴桶之中,与裴怀英闲聊着,不免打趣几句她和沈敬轩。
裴怀英都淡淡地笑着。
沈敬轩离开竹楼后,却并没有立即就离去。
他站在竹楼之外,神色复杂难言,良久良久,才转身往地势更低处的竹院走。
然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猛然间止住脚步。
有一人身着青灰色棉布长衣,正站在山道之上。
天色灰暗,那人五官并不清明。
沈敬轩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沉默片刻,沈敬轩说:“当初军师说能救她,其实我始终是难以置信的,只是心里存在一点微薄的希望,将她交给你。”
“军师到底是军师,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厉害,她真的被你救醒了。”
“是她福运所系,所以能活到今日。”玉虚尘浅淡地说着,目光落到那远处檐角露出的竹楼。
接下去便是一阵沉默。
良久良久,沈敬轩率先说道:“军师找我什么事?总不会专门等在这里,就为了说这句话,看我一眼吧。”
“……”
玉虚尘眸光闪动,视线落到沈敬轩的面上,似有什么话说,又终究无法开口。
沈敬轩却是笑了:“军师后悔了吗?”
“想把她们要回去吗?”
“可你也说过,你不会和我抢什么。”
“军师是君子,一言九鼎,是也不是?”
“……”
玉虚尘从来淡漠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神色来。
沈敬轩砸来的这所有的问题,他没有一个回答的了。
是和不是,如此简单的字,此时如同千斤巨石压在喉头。
沈敬轩在山上住了下来。
还是住在先前的竹院里,那个房间。
沈凝接手了山涧采药之事。
那里真的极其危险,一开始银眉知道沈凝要下去,担心她的安危,坚决不同意,坚持要自己替沈凝去。
不过后来准备了锁扣等物,确定沈凝一切稳妥之后,也稍稍松了口气。
说起来,这锁扣还是当初那异魂占据自己身体的时候,提过的东西。
那异魂用她的身体画了图。
听那异魂的意思,她记得并不太清楚了,图也画的非常潦草,画过直接丢了。
沈凝却是觉得想法新颖很是好奇。
后来回到身体,闲暇时还和容澈讨论过,将那图纸重新完善,做出了一个试了试,的确很是好用。
如今在这山上,便就地取材,将锁扣做出来用了。
索性药浴只泡三日,之后就要服用汤药。
沈凝便也不需要高上高下地让人忧心。
沈敬轩每日都陪在裴怀英身边。
说着冀州府军营的事情,说着沈凝幼时的事情,偶尔说起皇后,说起容澈,说起当今陛下,和一些朝局之事。
他叫裴怀英做英姐。
这可叫沈凝很是意外。
不过后来想想,又觉得也算正常。
裴怀英比沈敬轩大,而且没成婚之前,裴怀英是白虎军统帅,封冀州侯,功勋爵位都在沈敬轩之上。
沈敬轩从少年之时,便敬仰裴怀英。
哪怕后来真的娶了自己仰慕的英雄做妻子,但那骨子里的尊敬,肯定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