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辞神色温和:“凝儿,好久不见。”
“时间似乎才过去几个月,但感觉上,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沈凝笑着说了一声,将门口的位置让开。
“大哥,进来见过母亲吧。”
“好。”裴书辞颔首跨步进到了房中,视线直直落向里间床榻的位置,双眸之中既有期待又含着紧张。
竹制隔断处的帘子没有放下来。
裴书辞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床榻上的裴怀英,一时神色怔怔。
他不太确定地往前走了两步,迟疑地唤:“母亲?”
裴怀英出事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
可是眼前的女子,和他记忆之中的母亲差异太大,简直就是两个人,让他如何不这般犹豫不前?
床榻上的裴怀英看着那高大颀长的青年,也有瞬间的怔愣,“你是书辞?”
裴书辞呆滞地点头。
裴怀英盯着他看了片刻,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抬手召唤,“来,到母亲身边来说话。”
“……是。”
裴书辞应下,走到裴怀英床前。
没有侧身坐上床榻,而是下意识地半蹲在床前。
他身形高大,此时即便是半蹲着,竟也是正巧与裴怀英目光相对,平视着她。
裴怀英眸光慈爱,手掌落到了裴书辞的头顶,便如当初那样轻轻拍了拍他,她自己倒是失笑了一声。
“你长大了,长的这样高,这样好,真让母亲欢喜。”
“……”
裴书辞听着,又看着那熟悉的笑容,此时才完全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当年那个教导过自己,养育了他的养母。
一瞬间裴书辞心中激动,喉头酸涩。
裴怀英温声说:“带你回家,却不曾一直陪在你身边,是我这做母亲的亏了你。”
一句话,让裴书辞的心情更加激动,那双先前被沈凝和裴怀英暗暗夸赞过的桃花眼,瞬间就似凝聚了几分湿气。
裴怀英从尸山血海之中救了他。
他的名字是裴怀英给的,关于童年的所有记忆,每一幕都有裴怀英的影子。
他是裴怀英的养子。
裴怀英却当他是亲生的孩子一样照看教养。
哪怕后来成了婚,有了女儿,也从未忽视过他分毫。
连她弥留之际,她也惦记着,将他交托给沈敬轩和裴皇后照看,让他来日回到安南,成为一方少主……
那一切的一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而当初英气利落的女子,成了如今这般干瘦虚弱的模样……
裴书辞看着她干瘦的脸,大的吓人的眼睛,湿润的眼眶逐渐变红,“您怎么这样瘦?”
“谁要是睡多年不吃不喝,定然也如母亲一般瘦,或者还比母亲更瘦些。”
裴怀英柔声打趣,轻笑道:“能醒来已经是老天垂怜,母亲这瘦弱的情况,也并不会太长久。”
“对!”
这时候沈凝走上前来,扶着裴书辞起身,给他拉了凳子:“阿娘在慢慢恢复。”
“其实现在比刚开始醒来时已经好了太多……你不知道,那时候母亲刚醒,瘦的更加吓人。”
“我都觉得,我要小心再小心,不然母亲的手会被我碰断了。”
裴怀英失笑,无奈地看了沈凝一眼,“我又不是纸糊的。”
“那时候我觉得就是。”
沈凝皱了皱鼻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皮肤都是透明的,感觉可以看到血管和骨头,现在气色好多了。”
沈凝说着转向裴书辞笑:“大哥那时候要是见着阿娘,肯定和我当初一样,心疼死了,哭的满脸是泪。”
裴书辞讪笑了一下,很是不好意思。
大男人竟然差点哭出来。
也在沈凝这几句调侃之后,他情绪定了几分。
裴书辞关怀地询问了裴怀英的一些情况,了解清楚之后,才转向沈凝问:“镇子上是怎么回事?”
“我路过的时候看了,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凝笑容微顿,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裴书辞,冥卫令牌以及关于朝廷方面态度的一点猜想,也与裴书辞说了说。
裴书辞听罢神色凝重:“这的确古怪,照理说陛下不该对沈将军动手。”
“是啊,起码不该是这个时候动手吧。”沈凝垂眸思忖着,“感觉奇奇怪怪的,我昨日让银眉留意京城那边的情况。”
“我想是不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所以陛下做这样的事情。”
裴书辞点点头:“的确要留心,京城明着是不曾传出任何消息,但保不齐暗地里已经发生了什么……”
他话音一落,沈凝和裴怀英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如今,他们血脉牵连的所有人几乎都在京城之外。
容澈虽现在情况不定,但人在西陵,有人相助也还好。
裴皇后却是一人在京城。
深宫内苑,若有变数,实在让人忧心。
沉默良久,裴怀英率先开口:“走一步看一步,做好准备就是,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白白担忧。”
沈凝和裴书辞齐声应“是”。
……
裴书辞此来,是沈凝因小镇之事传消息回去,请他来襄助。
小镇之事已经平息,他又得知裴怀英已经醒来,且正在恢复,欢喜之余,便提起,希望裴怀英前去安南之事。
裴老夫人这些年常年卧病在床,如今精神不好,记忆也似凌乱,浑浑噩噩间,总是认错人。
老人家一直念叨自己两个女儿。
裴书辞想接裴怀英和沈凝一起到安南去,一方面好好修养,另外一方面也看看外祖母。
裴怀英想念自己的母亲。
沈凝也想念外祖母。
她出生在京城,母亲去世之后,沈敬轩带她见了一次外祖母,只是那时候念着回京见容澈,再加上年纪也不大,她早已经没有印象。
如此裴书辞一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