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虚尘点点头,笑容微深地说道:“看得出来,穿戴的比较扎实,妥当。”
“……”
沈凝倒是被那“扎实妥当”四个字,搞得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她讪讪说:“因为等会儿要出发了……要骑马,现在天亮,所以……”
玉虚尘含笑道:“留意穿戴保暖是应当的,不必不好意思……我让青竹叫你过来,是有些琐碎的事情要交代你。”
“好,先生请说。”
“你母亲的身子……”玉虚尘当即说起裴怀英的身体疗养细节,以及沈凝与沈敬轩那一波伤员的后续。
那些伤员轻伤者,如今状况都已经稳定下来。
几个重伤的,自然是需要仔细照看,好好料理伤势。
他交代着,沈凝也一一记下。
最后,玉虚尘又交代了容澈口舌刁钻之事的温养。
他说道:“我已经告诉文清了,他知道如何调养,如今他应当在睿王身边,日后他也会一直陪伴睿王身侧,假以时日,会调养好。”
“青竹便随着你去安南吧,照看伤员,还有你母亲的身子。”
沈凝怔了怔。
对她和沈敬轩手下那些伤员,沈凝其实并不过多担忧。
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伤势都算寻常,医术不错的医者就能照看。
但裴怀英情况特殊。
沈凝这几日就曾想过,裴怀英回到安南那边,这身子如何调养法,甚至于考虑过是否请玉虚尘前往。
沈敬轩也是个眼明心亮的,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要紧。
虽沈凝不曾提及,但沈敬轩却主动提起,邀请玉虚尘同去安南之事。
但是到最后,沈凝都没有和玉虚尘开口。
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更不知道几人一起前往安南,那复杂的关系又该如何是好。
就在为难的时候,青竹自告奋勇,说会陪伴他们前去安南,也了解裴怀英的所有状况,保证自己可以照看疗养裴怀英的身子。
那无疑是正中下怀。
沈凝当即就应下了,这几日她都没有再见过玉虚尘。
今日再见,听着玉虚尘淡淡地说着这些,沈凝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他不争不抢,静静地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在别人遇到困苦的时候,默默地伸出援手,并且从不求回报。
除去当年和母亲道不同分开,他没有做任何让人讨厌的事情。
而那所谓的“道不同”,从母亲的口中说出,沈凝居然也觉得,她好像可以理解。
他和母亲是观念不一致。
没有谁是谁非,谁对谁错。
沈凝看着他,不禁想,他要是做出一两件让人讨厌的事情来,那她都能理所当然地憎恶他。
可他没有。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沈凝心生不舍,心生贪念。
玉虚尘清淡如风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或者不放心的,也可以说。”
山风吹过,他的声音在沈凝耳畔响起。
沈凝眼神微闪,回过了神来。
她垂眸:“我有一个问题……关于很久以前,你和我母亲的。”
玉虚尘稍稍有些意外,并不算太意外,“什么问题?”
“我觉得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随意造成别人的困扰,不会做过了之后不负责。”沈凝抬头看向玉虚尘。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和母亲有了……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会撒手就走?你后来也不知道母亲怀孕,要嫁人了吗?”
“没有想过回来?还是你以为,母亲和你分开几日便移情别恋了吗?”
玉虚尘陷入沉默。
沈凝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山风呼呼而过。
良久良久,玉虚尘看向沈凝,缓缓开口:“我并不知道你母亲怀孕,等我知道她成婚,你都已经出生了。”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母亲身份贵重,成婚必定传遍天下,你不知道……是去了什么消息闭塞之处?”
玉虚尘说道:“可还记得冰玉床和水碧?那两年我去了极北之地,搜寻几样宝物。”
“……”沈凝默了默,点头:“原来如此……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搜寻宝物呢?你喜欢寻宝吗?”
沈凝问的平缓,是真的想知道原因,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玉虚尘又沉默下去,他似乎有些犹豫,但片刻后还是开口。
“好孩子,你可信占卜之术,信因果循环?信这世上有人可以窥探未知,看得见吉凶和前程?”
沈凝一怔。
如果没有异魂之事,她定然斩钉截铁说不信。
可异魂三年,让她知道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有无法解释,想象不到的玄妙。
她诧异地看着玉虚尘:“你可以吗?”
她信,且问的毫不犹豫。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沈凝觉得一定是他。
玉虚尘笑了:“我大约可以……那一日我与你母亲在一起后,我便看到她……来日的死局。”
“那死局不可逆,只能用别的办法解决,所以我去了极北之地。”
“我没有想到她会怀孕。”
“等我从极北之地回来时,她已经身陷局中,到了弥留之际。”
沈凝震惊地看着他:“所以你把她带到望月山救治十数年?母亲她……知不知道你能看到未来,看到了死局?”
玉虚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清浅地说:“下山吧,他们要出发了。”
沈凝往前迈了半步:“母亲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父亲说你远走天涯了,姨母也很憎恨望月山,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玉虚尘叹息:“会信吗?”
“……”
沈凝僵住。
谁会信这些怪力乱神?
如非异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