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正好停在屋门前。
廊下的灯笼,将昏黄的光照在裴书辞的脸上。
沈凝顺着微开的窗户缝隙,看到裴书辞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复杂忧思来。
他低声喃喃:“凝儿去见她就不高兴了,是本来就不开心,还是因为凝儿?可她……为何会因为凝儿不开心?”
“凝儿是说了什么吗?莫不是说了京城,公主想三殿下了?”
“还是因为那个人……”
屋内,沈凝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夫妻感情都被人挑拨离间,损耗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这自己问自己。
“谁!”
裴书辞忽然转向房间窗户,眼神凌厉:“滚出来!”
沈凝深吸了口气,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大哥,我不会滚,暂时也不好出去,有点事情和你讲,你不然进来。”
“……”
裴书辞的手原已经按住腰间剑柄,听到这声音神色震惊:“凝儿你——”
他身后的护卫手上也已经捏了暗器,随时准备丢出去。
哪能想到里头的人是沈凝!
“要事,你快些进来吧。”
“……”
裴书辞又是片刻默默,很快回神,迈步而入,将屋中灯火亮了起来。
等转向沈凝的时候,裴书辞面上露出疑问来:“你怎么半夜溜进来?知不知道方才差点把你当宵小之辈!”
“那不是还没当吗?”
沈凝视线扫了一圈,目光在床边架子上挂着的一件白色披风上多看了两眼,“这披风公主做的吧,绣的图样和你以前穿的不同。”
“嗯。”
裴书辞走上前去,将架子上的披风整理了一下,手掌轻抬,抚摸着那披风肩头用银色绣线绣出的苍鹰。
“看起来大哥没穿过。”
“……”裴书辞顿了顿,没说什么,转回来问沈凝,“你刚说与我有话说,是什么事?要你这样来与我说?”
沈凝却说:“你为什么不穿这个披风,是不喜欢吗?还是单纯不想穿?觉得不好?”
“都不是!”
“那为什么不穿?”
“我不穿是因为——因为——”
沈凝追问:“什么?”
裴书辞唇瓣紧抿,“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说正事吧。”
“这个很要紧!”
沈凝走近了两步,“我今晚来找你说的事情就是和公主有关的,你为什么不穿这个披风?”
裴书辞不说话只看着沈凝。
沈凝直接道:“你是舍不得吧!”
裴书辞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别开脸看向那披风。
沈凝又问:“你肯定一次都没穿过,收到这礼物就把它挂房间里了,然后宝贝的不得了,就是不上身!”
“……”裴书辞无言地看着沈凝,“你就这么清楚?”
“你也不想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吗?”沈凝盯着裴书辞说:“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
“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会珍藏,根本都舍不得用!”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公主会怎么想?”
裴书辞诧异:“她……会怎么想?”
“她认真准备了礼物送给你,可你从来不用,难道公主不会误会你不喜欢那份礼物吗?”
裴书辞张了张嘴:“会这样吗?”
“为什么不会?你和公主说过,你是舍不得,所以这样珍藏,从来不穿吗?”沈凝犀利道:“你肯定嘴巴闭的跟蚌壳一样紧。”
裴书辞又没话了。
他当然不可能和容楚灵说自己宝贝披风,所以从来舍不得穿。
这种话听起来多肉麻?
沈凝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实在是不要太了解他。
知道裴书辞现在是说不出什么来,便也懒得等他回应,直接说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少言少语,会被人钻空子。”
“……”裴书辞微微皱眉:“谁钻空子?”
这三个字让裴书辞十分敏感,暗暗思忖沈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是沈凝才来谷城几日而已,甚至从没出过裴府,她从何处知道?
下午她见了公主,难道——
裴书辞说着,也不知想起什么来,神色逐渐变得紧绷,眼底也闪过难以忽视地戒备之色:“公主与你说了什么?”
“公主什么都没说。”沈凝古怪地看了裴书辞一眼,说道:“是这府上有人在你和公主中间挑拨离间!”
裴书辞愕然:“挑拨离间?谁?”
“沈璇!”
沈凝当即将下午从张嬷嬷处了解到的事情,理清条理之后一一告诉裴书辞。
裴书辞起初听的眉心微拧,似是理解不了。
但随着沈凝一点一点分说清楚,裴书辞的神色也逐渐变得震惊起来。
等沈凝说完所有,裴书辞浑身僵硬地定在原地,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沈凝问道:“大哥,你带她骑马,带她拉弓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与以前避嫌吗?”
“……”
裴书辞僵住,眼神飞快地从沈凝脸上掠过,心中惊起了滔天巨浪。
既为自己竟如此笨拙,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和容楚灵生出了嫌隙,也为此时沈凝的话——她是知道前几年,自己对她的心思了?
沈凝却是坦然,平缓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最忌中间还插着别人,我们本来不是亲兄妹,沈璇又在背后挑拨,免不得公主会多想。”
裴书辞盯着沈凝,瞧她神色淡定,双眸清澈地照见了他的紧迫……
一时之间,裴书辞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根弦在无法抑制的绷到最紧之后,猛地断裂,弹的心房之内有些刺痛。
而那刺痛又像是神游天外之时的一瞬幻觉。
在自己眨眼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