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沉,沈凝的脸色却似越来越白,额头上还冒出点滴细汗,瞧着十分憔悴。
崔彦军站在不远处看着,无比担忧。
这也不知是受了风邪还是有点什么别的不对……
王妃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他怎么跟殿下交代?
他真是恨不得立即就把眼前这些事情全部办完了,赶紧劝王妃回去休息。
可偏偏现在他——瘸着。
站在边上,还要沈凝隔一会儿关心他是否能站得住,问他要不要换药喝药,如果不换药不喝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倒是半个累赘模样,真是糟糕。
而且那银眉带人去山后也有些时辰了……起码,四五个时辰是有了吧。
事情还没办完吗?
倒现在人没回来,也不知道派个人过来禀报一下进度。
崔彦军心里又将银眉的死板一番咒骂,走到沈凝身边去俯身说:“王妃,不然先回去吧,这里属下盯着。”
沈凝摇摇头:“这个样子哪走得了?”
“目前只是搬运粮食到备用仓库去,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属下可以盯着,况且还有蔡将军和武将军。”
崔彦军说的是守仓库的将领。
一开始只有蔡将军,后来得知此处不妥,其余的几个将领以及副将都到了。
现在都带着人在搬运呢。
“我等银眉。”
沈凝却这样说,“山壁之后那水才是棘手之事,也不知银眉现在处置的如何了。”
“那不然属下带人去看——”
“算了吧你。”沈凝皱眉睇了他一眼,“你拖着伤残都在这里好久了,问你你便说没事,也不见用药换药的。”
“你还去后面看?你这样的情况,翻山涉水万一伤势加重,落下病根,以后真的残疾了怎么办?”
“你真是不将自己的伤势当回事!”
崔彦军讪笑。
这不是事出紧急么,根本顾不上这点小伤。
而且他的伤他自己心里有数,恢复的很是平稳,如果真的残废了,那也不是因为今日折腾。
肯定是被那个女人砸的!
想想他都觉得自己够倒霉。
本来伤的不严重,都到家门口了,被银眉那个女人疯了似的打成重伤。
养伤这么久,生活完全无法自理,让人照看的丧失尊严。
前半夜又被银眉摔过来砸了一下腿……
现在他感觉骨头缝都在疼,肯定是她那一下砸的太狠了。
真是。
明明瞧着瘦的像是一张纸,砸下来竟然挺有分量——
“王妃!”
胡思乱想的崔彦军,看着沈凝越发透白的脸,无比担心,“您不然还是回城吧,到裴府去休息。”
“银眉那里属下盯着,等她回来,我让她立即回去禀报,要是有什么其余情况,属下便宜行事。”
“……”
沈凝扬眉看了崔彦军一眼,只觉眼皮实在沉重。
她琢磨自己这铁打的身子这回是有点闹脾气了吧,竟这般虚弱。
她四处扫视一圈,看一切快速且有条不紊地进行,便也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
天黑之前,派去城中裴府询问的暗卫回来了。
但对裴书辞所中算计说的并不清楚,只说还在昏睡。
沈凝也有些担心。
她深吸了口气,强打精神站起身来。
崔彦军早先就让人准备了马车,就瞧着沈凝精神不济,想着回去的时候用得着,如今果然是派上用场。
沈凝累的够呛,腹中空空却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一上马车,直接跌倒在软软的褥垫子上。
没一会儿就在马车摇晃的节奏之中睡着了。
迷糊之间,时光飞速后退。
她竟是莫名回到了四年多前。
那时她是沈凝,异魂还没有占据她的身体。
她刚刚及笄不久,求得皇后姨母松口,为她和容澈赐了婚。
她高兴的不得了,前去宝靖山马场骑马,飞跑了好几圈都不想停下,只觉得那一日就是世上最最开怀,最最愉悦的日子。
容澈一直陪着她疯跑。
后来她念着他身娇体弱的,真怕弄的他骨头散架,才勒住了马缰。
她飞跳下马背去接他。
实在兴奋,便在容澈跃下马背的时候窜过去扑进他怀中,重重地亲了他的唇。
容澈愣了愣后,脸颊飞速红了起来。
沈凝与他说:“你今日可不能再怪我不守规矩胡来,我高兴。”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曾亲昵的牵手,拥抱,倚靠。
但亲吻却是都停留在脸颊和额头。
还都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接触。
没办法,容澈太守规矩了,沈凝往往吓唬他一二之后,心底也绷着一份矜持,到底是不曾太过亲近。
但那一日真的与寻常不一样。
她的一切行为发自肺腑,无法控制。
容澈定定地看她片刻,将她抱紧,低头扎实地吻了自己未婚的妻子。
那是个懵懂青涩的吻。
砰砰的心跳声不知是谁的,乱七八糟。
二人相互试探着,依靠着,开始的突兀,也不知胡闹了多久又默契地停下。
马场上,清风送爽,草长莺飞。
那时候的开怀和悸动,沈凝一辈子都不会忘。
梦境甜美让她禁不住轻笑出声。
转而下一瞬,却有孩童啼笑之声响起。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亲嘴,哎呦羞死人了!”
沈凝回头时,只瞧见几个孩子朝他们扮着鬼脸比着羞羞,然后大笑着跑远来。
沈凝下意识地咬唇皱眉,脚下也是一蹬,却是猛然间睁开了眼。
是做梦。
马场、亲吻、容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