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轩脸色大变,连喊了好几声“凝儿”,却没得到女儿回应。
“先带她进来,快去请大夫!”
裴怀英冷静地说着,招呼沈敬轩。
沈敬轩立即抱起沈凝带到房中,放上床榻。
裴怀英走近时,瞧见沈凝脸上的惨白,发髻凌乱,衣衫上好多的脏污,几乎可以想象她昨夜出去到现在吃了多少苦头。
又瞧她手腕耷在一边,那渗着血迹的伤处十分的刺眼……
先前她问过青竹。
关于裴书辞的伤势,青竹欲言又止地提起过沈凝。
裴怀英便心中有了数。
可现在看沈凝这般虚弱,手腕鲜红,她面上再冷静,心里也揪了起来。
她当初就是沈凝用一身的血所救。
那时她昏迷着,虽能听到有人与她说话,却从不曾亲眼看见过。
便不知道沈凝救她之后的虚弱。
现在……
她看着这样的沈凝,仿佛看到了当初为救她几乎用掉全身的血,半死不活的孩子。
她这母亲,真的做的不好。
沈敬轩也看到了那手臂上的血痕,脸色极度难看,却透着叹息和无力。
蓝星低声说:“小姐放了血……”
沈敬轩和裴怀英都没有出声。
蓝星也懂事地闭上嘴,悄声地退到了外面去。
裴怀英坐在床边,小心地将沈凝那只受伤的手拎到一边放好,“你现在回来正好,城郊库房需要去看,还有那个元莲生需要追踪。”
“就让他们都暂时休息一下吧。”
沈敬轩沉沉道:“对,英姐你……你照看好自己,照看好凝儿,你放心,余下的事情我来负责。”
裴怀英点了点头:“那你就去吧。”
“等一会儿……等大夫到了给凝儿看过,要是没什么的话,我再走。”
裴怀英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催促的话。
这谷城之事,沈凝和裴书辞两人已经办完了关键要处,剩下的便是收拾善后了,也不在乎这多等的片刻功夫了。
约莫半刻钟之后,府中府医赶了过来,查看了一下沈凝情况,手指捏上沈凝脉搏。
片刻后,府医惊讶地看着沈凝:“她这是……”
“怎么?”
裴怀英问道:“病情很复杂吗?”
“那不是,她这怀孕了啊!”
府医满面笑意地转向裴怀英和沈敬轩方向,“恭喜姑爷,恭喜裴侯,睿王妃已有两月身孕了。”
裴怀英和沈敬轩都呆住了。
沈凝这两三个月,又是线虫、又是翻山过水、又是放血。
她竟然还怀孕了?!
沈敬轩压抑着喜色,追问府医:“那她现在身子情况如何?”
“有些虚弱,不过王妃身体底子好,倒也还行,之后好好休息,好好温养便是了。”府医说着又皱了皱眉。
“她还有点着凉,老朽开些药吧,喝两次就行了。”
裴怀英此时也回过了神,认真道:“这孩子身子与寻常人不太一样,大夫用药要多谨慎些才是。”
“老朽明白。”
那府医起身退了出去。
房间内静的出奇,只有大家的呼吸声一下一下。
裴怀英和沈敬轩不知觉地对视一眼,目光都落到了昏沉的沈凝身上。
女儿怀孕了。
真真是大人了呢。
西陵
夜半三更,星斗漫天。
白灵江面上游船飘荡,除去潺潺的水声外,一片宁静。
船舱二楼一处厢房之内,俊美如玉的男子侧身躺着,虽是闭了双眼,但却眉心轻拧,可见睡得很是不安宁。
船身轻轻一晃,他也陡然张开双眸。
眼底还残余着几分从梦境之中带出的温暖和甜蜜。
可看着这灰黑一片的房间,他却愣愣了片刻之后叹息着坐起身来。
自从与沈凝分离之后,容澈几乎是数着日子,等着重逢。
可是西陵这里的事情不是眨眼就能解决的。
要联络、要计划、要等待时机。
一来二去,这就要过年了。
过往的那十多年里,除去异魂那三年,他几乎都是和沈凝在一起过的。
如今他们分隔两地,这年都显得冷清无味。
也不知沈凝那边如何了呢?
容澈坐了一会儿,套了鞋子起身,走过去将窗户推开,任由湿冷的风吹面而来,吹散他残余的几分困倦。
脑子叮铃一下,也更加的清醒。
水面上波光粼粼。
容澈想起方才的梦。
梦里他和沈凝也在湖上游船。
沈凝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落水被呛到过,后来就很怕水。
只要坐船在水面上,不管是大船还是小船,她总会全身紧绷,后来甚至拒绝坐船,拒绝靠近水边。
容澈素来是温柔的人,知道她的畏惧,便自己也不会轻易去游湖坐船。
哪怕镜湖那么美,曾经他隔一段时间就要在湖面上泛舟,为了沈凝也不去了。
有一年,他因为裴书辞吃了醋。
但沈凝不懂裴书辞的心思,容澈也无法开口明说,两人莫名就闹起了别扭,冷下去了。
恰逢那时候荣阳公主频频递书信来,以长辈身份训教甚至是威胁容澈。
容澈心烦意乱,便去镜湖坐船看风景,也想疏松疏松心情。
谁知沈凝那日也念着他,想他便去找他了。
约莫是想给他惊喜。
沈凝知道他的镜湖上,竟然也没等在湖边,或者山庄,而是自己坐了小船去找他。
他在船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沈凝的小船靠在了他的船边上。
他一看到沈凝,所有的不愉快全消失了,只担心她害怕。
沈凝却没事人一样地仰着下颌:“我才不怕呢,你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