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轩眉毛紧拧,脸色极为阴沉。
粮种事关重大。
一旦分发各地种了进去,却没有收获,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沈敬轩在朝多年怎会没有数?
田地没有收成,百姓便吃不上饭。
百姓吃不上饭,朝廷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这几年各地天灾不少,朝廷的存粮并不多,一旦存粮不足以解决问题,那么饥荒之下定会出现暴乱。
粮种的问题,出自安南,传播消息、运入硫磺以及引贼入室的人是沈璇、柯氏。
她们是自己的妻女。
那么自己就和这些事情无法撇清关系,会引得朝中官员攻击,陛下震怒,甚至是民怨沸腾。
安南裴家、定国将军沈府,以及冀州北部的白虎军团,那个等着让沈凝承袭的冀州侯爵位,都是皇后以及十一皇子的强力后盾。
而一旦这件事情暴发了,如今的大好局面便会被完全打破。
朝中、民间群起而攻之。
就算是景和帝偏向皇后和容煊,都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全天下的怨声载道。
沈敬轩想着想着,只觉得背脊之上冷汗淋漓,神色极度凝重,一字一字说道:“他们的手段当真可怕!”
沈凝的表情也不轻松,“我感觉最近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很蹊跷,尤其是这两个月。”
沈敬轩眯了眯眼,“你是说从西陵开始吧。”
“不错。”
沈凝点头:“我们出京前往望月山,看望母亲,为阿澈解白雪寒梅,原本的计划是解决了这两件事情之后,就去冀州。”
“可是荣阳公主忽然插手,直接让我们前往冀州的计划破碎了。”
荣阳公主先是挑拨她和容澈的夫妻情分。
让他们二人一路上都不曾宁静。
后来借助线虫,逼着容澈不得不回去西陵,到现在那边情况都还不明了。
之后沈敬轩离开望月山,却被景和帝影卫莫名其妙的攻击。
再后来到这安南,又有元莲生和粮种这么一桩大事。
沈凝沉吟良久,缓缓说:“这些事情中间都牵扯一个人——容子安,这也太巧了些。”
沈敬轩迟疑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七王暗中兴风作浪?”
“我不确定,我只是猜的,但感觉十有八九我不会猜错。”沈凝镇定地分析道:“容子安借由荣阳公主,让阿澈带了线虫回来。”
“如果线虫要了我们谁的命,那么情况只会更糟糕。”
“没有要命,是因为玉先生的本事……但即便这样阿澈也不得不前往西陵。”
“他聪慧有手段,可荣阳公主在西陵据守多年,阿澈想要压制他姑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他会短时间内困在那里,阿澈算是我们的智囊了,没了他,我们便像是断了臂膀一样。”
“现在我假设望月山一行,母亲没有醒,那我们可能也会去安南,但是不会在安南停留太久。”
“停留的不久,就不可能发现元莲生以及沈璇和柯家的问题。”
“我们会直接前往冀州,到时候,阿澈被困在西陵,我与爹爹守在冀州,可是爹爹半路又被陛下的影卫所刺……”
“我们无可避免会对陛下的用心产生怀疑,与陛下生出嫌隙。”
“而这个时候,元莲生在安南暗暗动作……按照现在发现的情况来看,他十之八九会成功。”
“等到开春安南之事暴发,朝中和各处都会乱起来的。”
“如此一来,原本还算稳固的江山瞬间变得山摇地动。”
“到时候如果有人说阿澈与荣阳公主联合谋反,说我与父亲拥兵自重,说安南包藏祸心——”
“那么皇后姨母和容煊在京城便成了俎上鱼肉。”
沈凝话到此处冷静的吓人,“容子安他招揽了元莲生,以及我们不知道的一些其他人物。”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太子手底下不少人都暗中投了他。”
“还有乔驸马父子——”
“虽然乔驸马父子被郑国公问罪流放,后来传来消息父子二人在流放地丢了性命,可是我和阿澈这边收到的消息却不是那样。”
“乔远舟的尸身面目全非,极有可能金蝉脱壳跑了。”
“乔远舟又是京中华阳公主的继子……如果我说的这些都连在一起,多方发力,那被放逐到静海之地的七王殿下,有没有翻身的机会呢?”
沈敬轩浑身一震,心底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你的分析真的让人心惊胆战。”
“我的每一句话都是慎重思考之后说出来的。”
沈凝镇定地说:“虽然都是推测,但我觉得,十之八九就这样的,天下大乱是许多人的劫难,却也是有些人的机会。”
容子安从来就是野心勃勃之人。
这一点,沈凝异魂三年亲眼所见,太过清楚。
父女二人神色凝重地静默了良久,沈敬轩深吸口气看向女儿问:“那以凝儿的意思,现在我们怎么办?”
沈凝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查看种子,不确定有没有损失呢,得查看了种子之后再说后续。”
沈敬轩点点头:“的确,那这两日我找人做这件事情。”
“好,这个给爹爹。”沈凝把五谷丰登的令牌交给沈敬轩,“这里毕竟是安南,有这个令牌,才方便做事。”
原本该是裴书辞主导一切。
裴书辞现在却中毒不起,难以主持。
身为曾经裴家传人的裴怀英,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无法辛苦,关键是沈凝现在又怀孕、风寒,气力不济……
沈凝想到此处,叹息了一声,双手轻握着沈敬轩的手臂,“这些琐事辛苦爹爹了。”
“府上这里我照看,大哥、公主、阿娘和外祖母,我都会看顾好的,爹爹放心吧。”
沈敬轩重重点头后,又忍不住笑道:“我的女儿长大了,如此聪慧,如此周全,也如此地能干。”
“那是因为爹娘都太